王樵蹲身下来,看着他胸口勃勃跳动的黑色经络,突然心中一动,自语道:“这就是王潜山在生死局里种下的命蛊吗?”也不用人回答,想必一定是了。他突然伸出手看,嵌入掌纹里那一道凤字平日里隐隐不见,但此时似乎也有光华在掌底流转。他自从在那似梦非梦、似真非真的幻境里得到舍身佛三语言传,见金身殒灭,手中多刻了这一个字,却并说不清这东西除了替他惹祸上身之外,到底有什么用。但若是照众人所说,王潜山也是凤文传者,那他们定然所出一脉。他此时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伸手出去,将手掌贴在贝衍舟的心脉上。却见他眉头微微一松,似乎只这一下便好了一些。
他却不知,手乃人之缩影,上有六脉九十九穴,正倒映一个小周天。王樵将手掌贴上去,心随意动,自然描摹勾勒那凤字的横竖,却不经意将气息轮转,那蛊寄生所需的生气正从贝衍舟身上被转嫁至他掌中,虽然只怕有短短一瞬,也令贝衍舟觉得好过了一丝;文方寄见怀中人气息微弱,急得泪盈于睫,仿佛抓住一根稻草,连连叫道:“求你救他!”
但王樵身上并无半点内息,虽然隐隐感觉到那埋在其中的怪蛊的确与自己手中这“凤”字仿佛阴阳同源,相互呼应,可要他催动引导、?除祸根,却是万万做不到。他想周围习武之人倒是有不少,但谁肯借力相救?此事万分凶险,这蛊毒想必是钻入经脉,寄生体内,稍有不慎,只怕是仿佛引火烧身。梅九等几人肯定袖手旁观,那狐儿脸面具的虽然武功奇高,但王樵却不知怎么地,有些不敢唤他帮忙。文方寄年纪太轻,气海根基想来并不扎实,但此刻也只能求助于他,问道:“你熟悉气脉么?我想借你的内力来疏通试试。”文方寄哪会不从?点头答应。其他几个人只是瞧着热闹,桀桀道:“小子,你还是小心点好,那东西以精血为食,你这么年轻,正是血气旺盛的时候,别也一同噬空了。”文方寄心中说不出的恼怒,一股蛮气上涌,叫道:“我不怕!”当即想要运功抻掌,但贝衍舟却突然紧紧攥住他手腕,仿佛铁箍一般,冷汗淋漓,牙关里迸出字来:“……不行!”
文方寄急道:“不行也得试试!”贝衍舟只是摇头,道:“……我不能……害了你!”只说这几个字,已经满嘴鲜血,想必是牙齿把舌头给磕破了。文方寄吼他道:“我们说好了的,不准你死。害我就害我吧!你莫害别人,也莫害自己,好不好?”
那血流出嘴角,颜色隐隐发黑;流出些血来后,反倒似乎好些,贝衍舟朦胧之中,反而隐隐透出一丝笑意来:“你是我爹吗,竟管这么宽?……我造不好东西你要管,杀个把人你也要管,现在要死要活,你还要管我……”
王樵看着,心中既是悚然、又是难过,暗道那暴风雨里,群魔围攻;十二楼下,八教寻我,皆是因为他们的师长同门手足兄弟甚至自己,都受到了这般摧残折磨吗?那这冥冥之中,难道当真是这凤文的错、是我的错?
恍惚之间,身边人影一晃,一只颀长怪手突然搭在他肩头之上,一副裂石崩玉般的沙哑声音道:“我来帮你。”王樵一怔,只见那狐儿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立在他身侧,摘下手上的手套,露出一副枯朽纠结的手指,按在他肩头缺盆穴上;一股沛然真气,倒沿着肺腑经脉,熨入王樵体内。
第五十三章为谁添病也
喻余青缓缓将真气送入王樵体内,伸手触及穴道,先碰到他滚烫肌肤,血络奇经勃勃脉动,透指而入,渐声合一。他双手自成了这副样子,连自身脉搏也难以感受得到,但王樵脉象实劲,轻敲着皮肤,每一下像透过他手掌擂鼓一般,引着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震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