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阳府的人先前已有一番查探,匪寨和一座县镇传来回报,并未见得孟府人质的踪迹,而金垣县的探子却是一去无踪,毫无音讯。
“她这两天都不太对劲,”陈宇想起了什么,皱眉应道,然后有点迟疑,看向江棠镜,“是不是老大你……折腾得太狠了,她不舒服。”
江棠镜抬手就是一个爆栗:“你瞎说什么。我说的是这个吗?”
“小花还不就是那样,想跟来呗,”大姚幸灾乐祸看了眼陈宇,“这回她要是中间又从哪里冒出来,我也都不奇怪了。”
“我咋觉得好像几天不见,小花胆子大了许多啊,”宋玄生也到了涑阳府,正一同前往金垣:“要是当年她真能跟咱几个一同学武,不早冲到前头去了。”
江棠镜有点头疼,他觉得这不是没有可能。
他正要张口,大姚又笑道:“话说回来,也得亏是小花才能受得住老大吧,我看要换了别人,不得躺个几天下不了床,还能跟上来就奇怪了。”
宋玄生肩膀一抖:“得了得了,真是听不下去。”
他看了江棠镜一眼:“难道是因为孟小姐在送你?”
突如其来的安静之中,一声冷嗤响起,几人愣住,看向后方发出声音的赵晨晨。
“你哪儿皮痒了?”大姚皱眉。
赵晨晨面上轻飘飘的一丝冷笑:“不过是感叹下,臭男人都一个德性,亘古不变。”
宋玄生奇怪:“就你不臭?”
他耸耸肩:“我是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小花姑娘,可真是生不逢地了。”
江棠镜拧着眉,回身上去,抬手就推了他一把,迫得赵晨晨踉跄一步:“让你说话了?”
赵晨晨面无表情,仅唇边一丝冷笑,不再言语。
金垣的城子不大,但已尽被匪军所制。朝廷官军正在集结,但这回的匪军倒是准备十分充分,难以一下克制,并且状似在等待着什么。
封死的窗从破漏的窗格漏进一些光影,与暗淡的烛火之光交相辉映。这处宅院已经废弃了,原来的主家似是还来得及跑路,而这里与金垣府衙只隔一条街,便成了最佳落脚之处。
“赵晨晨,”
赵晨晨睁开眼,他没想到王小花会这么快。
“你弟兄在外面。”他低声提醒。
“陈宇到外院溜达去了。”陈宇坐不住的,但王小花没多说。
她阖上门,赵晨晨手镣脚镣锁得严实,还是坐在原位,看着她一身装扮,出声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我从府衙那边过来,有事来跟你确认一番。”她脸灰蒙蒙地,有棱角有喉结,完全像是个赶马的瘦小伙,但在他看来还是有点怪怪的。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处示意道:“这儿,再抹点灰,更好。”
王小花愣了愣,应了一声好。
赵晨晨嘴角阴森森地咧开:“你莫不是还赶在前头了。真想看看你老大要是知道的话,得是个啥表情。”
“他怎会知道,不是说好了给我保密吗?”王小花不悦地皱起眉。
赵晨晨笑笑:“那是自然。”
“有一个人,”她回忆道,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一个中年人,看起来约莫五十来岁,我也不知实际年龄几何,但须发皆是灰白,蓄着山羊胡子,左边侧脸上似乎曾有刀伤,有疤。拿着一把羽扇,仙风道骨的样子,但有点驼背,很瘦,”
赵晨晨听着,只觉她形容得真够详细。
“我只远远看到,还不得近前。但听别人叫他……华先生。”
他不假思索:“我不认识。”
“且先不这个名字,你是三年前见到那个郑起英的吧。当时他身边有没有我方才说的这个人,当时叫不叫这个名字,你好好想想。”
“黑风太子党羽中是有过一个华先生,”
赵晨晨说道,此屋只一盏暗淡的孤灯,王小花已移了步子,站在灯影里,看不清眸色,“名做华立仁。黑风太子死后,他是为其余党筹划银钱之人。但约莫八年前,他行迹为朝廷发觉,当是满门抄斩,已经死了许多年了。”
“你见过他么?”她问。
“没见过。你说的这个华先生,三年前我也没有见过。”
“那你天时可知道,郑起英身边是否还有第二个华先生在为他做事?况且郑起英若是会刻意隐瞒身份以免被逮,那华立仁是否也会如法炮制?”
“小花姑娘跟这华先生有仇?”赵晨晨眼角沉了下来。
王小花顿了顿,忽然勾起了嘴角,一排贝齿露出,在灯影下看着分外瘆人:“或许是呢。”
窗影偏移,房门无声阖上,此处再度寂静。天色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亮了又黑,赵晨晨昏昏睡去几回,黑暗中有人在摇他,他嘟囔道:“小花姑娘且让我再睡会……”
脸上就啪的挨了一下,清醒过来睁开眼,陈宇在他面前一脸嫌恶:“少做梦了,还以为你多不一样呢。快起来,该你上了。”
收拾整理,喝了一剂药水,赵晨晨瞬时觉得精神百倍,但也没忘多问一嘴:“要是没有解药,我能撑多久?”
他们不会让他全无顾忌地出去,定是有约束他的药一块喝下去了。
“约莫能到明天中午。”
穿行在黑暗之中,赵晨晨功力恢复,行动敏捷迅速,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过了:“你们找到那郑起英了?”
“差不多,就待你去指认了,”大姚说道,“要是把人认错,说明要你无用,大可送你一块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