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印了《致家长的一封信》,邀请家长参加成果展览,艾凌把信带回家给赫尔墨,赫尔墨看完说他会抽时间参加。
艾凌无所谓赫尔墨参不参加,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赫尔墨,“我和默默要把课上做的东西拿去跳蚤市场卖,你觉得标价要写多少?”
艾凌平常花钱买东西,从来没有注意过商品的价格,所以她心里没底。
赫尔墨执起艾凌的手,深情款款来了一句:“无价。”艾凌完全感受不到其中的浪漫,她抽回自己的手,追问:“到底多少钱?”
赫尔墨这才恢复正经,问艾凌:“你是真想卖出去,还是摆着玩?”
艾凌说:“卖出去。”
赫尔墨明确了艾凌的目的,给她讲起经商之道,“卖东西要考虑受众群的经济实力,也就是你的潜在顾客从事什么职业,收入如何,多少钱能让他们冲动消费。”
艾凌听得一头雾水,赫尔墨又给她具体分析,“那天来参加展览的都是家长和孩子,可能还会有少年宫里其他班级的同学,这些人就有可能成为你的顾客。”
“家长通常会买自己孩子的作品,意在鼓励孩子,除非你的作品足够精美,像商店里卖的那种,这个你们暂时达不到,所以你们的顾客一般是手里有点闲钱、又充满好奇心的小朋友——听懂了吗?”
艾凌点头,赫尔墨继续引导,“小朋友的零花钱不会太多,你的定价只能低,不能高,这样才卖出去。”
艾凌不明白了,“到底定价多少?”
赫尔墨勾起食指敲了敲艾凌的额头,“你认为做得漂亮的标10,做得一般的标5,保准你能卖出去!”
艾凌得到答案,捂住额头,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几节课,艾凌和迦默合力做了几个可爱的杯子,杯子的把手是一只狐狸,狐狸扒在杯口边缘,大尾巴弯成一个弧度,十分巧妙。
这些创意都是艾凌想的,她记得赫尔墨说顾客会是小朋友,就跟迦默嘀咕要画得可爱一点,杯子的颜色根据狐狸的花色搭配。迦默一一上色,还让艾凌把狐狸换成狗狗,帮她做了一个杯子。
艾凌没有考虑做别的动物拿去卖,因为赫尔墨在家不是念叨蠢狗,就是蠢狼,这无形中给她造成一种狐族排外的印象,她担心做了没人买。
她怀着必须卖出去的决心,老师把她的杯子放进展览柜,她还心疼钱少了。赫尔墨听了她的抱怨哈哈大笑,说她庸俗。艾凌不懂这个词,但也知道不是好话,她斜着眼看赫尔墨,阴阳怪气地问:“什么意思?”
赫尔墨亲了亲艾凌,他可不是骂她,“意思就是你太实在了,宝贝,放在展柜里的叫艺术品,你拿去卖的叫商品,这两个词不是一个级别,前者带来荣誉,后者产生利益,你选择利益,这就叫庸俗。”
艾凌想不通,她选赚钱不行吗?为什么要贬低一种选择?
成果展览那天艾凌穿了一条白色印花裙躲在角落,双目紧盯卖东西的架子,时刻注意自己的产品有没有卖出去。
她的狐狸茶杯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价格适中,她扫过同一排的产品,没有一个比她的亮眼,定价居然比她的高!
她信心十足又迫不及待想见到第一个卖家。
迦默牵着艾凌的手,想拉艾凌去看展品,今天不止展出陶艺班的作品,还有剪纸班、绘画班的,场地很大,“走啦嫂子,不要站在这里。”
艾凌心不在焉陪迦默逛了一圈,回来发现她的狐狸茶杯少了一个,她脸上露出笑容,心想赚了10块钱,她还没来得及和迦默分享这个喜悦,老师叫住了她。
“艾凌,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有位老师对你的作品感兴趣,你跟我来。”
艾凌跟着老师走,她不明白,为什么对她的作品感兴趣她就要跟着老师过去。
她们走到展架前,老师向对方介绍,“狐狸茶杯就是这位同学做的,她叫艾凌,是这一期我们班里做的最好的,零基础开始学,杯子的造型包括制作都是她的巧思。”
艾凌打量面前的男人,年龄应该很大了,发尖发白,但不是全白,发色看上去挺酷的,搭上他身上那件麻制黑色长袍,儒雅的气质散发出来,艾凌一时看呆了,脑中“叔叔”和“爷爷”两个辈分同时冒出来,她分不清是哪个。
“你好。”男人笑着对艾凌伸出手,双目明亮,分外有神。
艾凌怔怔地把手递上去,轻轻和对方握了握。这是她第一次和赫尔墨以外的异性握手,对方的手很粗糙,握着并不舒服,她收回手后攥成团,用指尖挠了挠掌心。
接着一波夸奖袭来。
“小小年纪,很有天赋。”
“我好几年没有看到这么有灵性的作品了。”
老师在一旁帮腔,艾凌不懂怎么应付这种场景,她脑中充满疑惑,而不是被夸奖的喜悦,她坦白:“上色不是我做的,是迦默。”算功劳得有迦默的一份。
老师尴尬地想这孩子真傻气,怎么揭自己的短处?又帮她说话,“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能做到这样,很不容易了。”
艾凌不吭声,老师推推她的背,示意她说话,艾凌动了动嘴,正不高兴,赫尔墨突然出现了。
“我是艾凌的家长,两位老师好。”赫尔墨握住艾凌的手,把她拉到身边。
艾凌在人情世故方面还是小孩子,赫尔墨一眼就看出来了,面前气质上乘的男人应该是这个行业里级别比较高的师傅,艾凌倒好,还给人家摆脸色呢。
“你好。”
对方又和赫尔墨握手,赫尔墨化被动为主动,帮艾凌化解尴尬,“艾凌化人没多久,以前住在山里,不太会和人打交道,刚才有冒犯的地方,请两位老师多包涵。”
“没关系,还是小朋友,有个性是好事。”对方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