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旁人, 他兴许不信, 但若是哈纳诗韵和茶茶木,他是信的。
哈纳诗韵和茶茶木同之前的巴尔王族不同,自幼颠沛流离,在燕洛的时候过得甚至是饥不果腹的日子,爷爷在燕洛的时候去世, 两姐弟自此以后相依为命。
哈纳诗韵和茶茶木深谙汉人文化,也比旁的巴尔贵族都更了解汉人文化, 更知晓双方的边界在何处。
最重要的是, 哈纳诗韵和茶茶木保留了巴尔一族最朴实的善意。
所以哈纳诗韵即位之后, 边关少了许多摩擦。
部落内部也更融合统一, 都应是从汉人文化中学到的。
但王权之争,历朝历代都极为常见,却又极为可怕。
尤其是,武将专权。
若哈纳诗韵真是他认识的苏牧哈纳陶,应当没有旁人比她更期盼和平。
茶茶木的话他是信的。
因为他了解哈纳诗韵。
——“若有一日,你我二人能在这大好的草原山川,自由骑马驰骋,不必忌讳世俗眼光中巴尔和苍月身份的结缔,该有多好?”
该有多好……
他心中隐隐蛊惑。
只是旁人看来,这茶茶木许是有心,却不见得会有力。
国公爷已踱步上前。
严莫和顾阅一左一右跟着,时刻警惕着茶茶木肩头上那只雪鹰,虽说先前钱誉斩杀那只雪鹰时,这只雪鹰纹丝不动,偏厅中众人大都看出了端倪,这只雪鹰应当是在主人面前,若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是不会轻易动弹的,但保险起见,严莫和顾阅都未离国公爷太远。
国公爷已临到茶茶木跟前,上下打量着他。
茶茶木被他看得很有些不自在,但却,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站得笔直。
“我儿子死在巴尔,全苍月的人都知晓我最恨巴尔人,你怎么断定我会同你合作?”国公爷再次发问。
这一次,茶茶木并未退缩:“其一,白苏墨是你孙女,自幼在国公府耳濡目染,她并不仇视巴尔平民,且待人友善,说明国公爷早前在府中并未同白苏墨灌输对巴尔的仇恨,所以白苏墨是非分明,国公爷你的儿子死在巴尔,你却没有灌输对巴尔的仇恨给白苏墨,说明至少在你心中,恩怨分明……”
沐敬亭抬眸看他。
茶茶木继续道:“其二,苍月大军压境,但和巴尔不同的是,苍月有一千个理由可以借复仇的名义发动战争,但国公爷却没有,这说明国公爷并未将对霍宁仇恨转嫁到整个巴尔一族身上,所以是否开战都做得极为谨慎;其三……”
茶茶木目光隐晦瞥了瞥褚逢程,低声道:“我曾在旁的场合,听人提起过国公爷你,你在苍月军中素有威望,若不是你,这十余年来,许是巴尔一族已经遭了十倍的报复。你是一个是非分明,也恩怨分明的人,整个苍月军中,许是旁人都不敢信我,也不会信我,也帮不了我,只有你才有胆量和远见会与我做这个交易。所以我来寻你!”
茶茶木言罢,伸手上前,将匕首递到国公爷跟前。
顾阅和严莫警觉上前。
国公爷摆手。
顾阅和严莫两人对巴尔了解不多。
但褚逢程和沐敬亭,还有眼前的国公爷心中都是清楚的。巴尔人以匕首起誓,再将匕首交予对方,便是等同于说,若早前说得并非属实,亦或是没有践行诺言,便请可对方持这把立誓的匕首将自己杀死。
国公爷既没有接,也没有回绝,继续凝眸看他:“你想怎么做?”
茶茶木似是看到转机,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依旧平稳道:“我想将计就计,要让霍宁上钩,只有诱饵足够吸引他……”
“继续说。”国公爷听着,继续来回踱着步,不置可否。
茶茶木咽了口口水,鼓足勇气:“诱饵只能是国公爷你。”
茶茶木言罢,褚逢程和沐敬亭都警觉:“茶茶木!”
偏厅中先前的良好氛围,似是也终结在茶茶木的这句“诱饵只能是国公爷你”。
“国公爷,茶茶木的话未必可信。”顾阅已算委婉。
拿一军将帅做诱饵本就是极其荒谬的事情。
这还是一个巴尔王族的提议。
即便真有几分可信,却也不足亦冒险。
茶茶木要么是在信口开河,要么就是痴人梦话。
厅中都知晓不妥。
“你们几个留下,其余人出去。”国公爷却开口。
偏厅中的一种副将也好,侍从也好,纷纷拱手作揖,相继退出了偏厅去。
就连托木善也得了茶茶木首肯出了偏厅。
顾阅,严莫,褚逢程几人的吃惊不必自是在话下,国公爷这么做,是起了心思。
只有沐敬亭心中知晓,国公爷一直是个胆大心细,且敢赌的人。
若是以一人安稳冒险,便能免却边关几十万人征战沙场,免去这几十万人背后的家庭支离破碎,那这个险,国公爷冒得起,也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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