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前一日,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昏沉多日的钱鲁达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的眼睛因为生病而变得模糊,但他的听力因为常年的流浪而变得十分敏锐。
病房外路过的脚步声有许多种,即便是多年未见,他还是很快从脚步声中辨别出了大哥钱鲁海的声响。几乎是下意识的,在病房大门打开的刹那,他“刷”的一声钻进了被褥里。
他也不管鼻子上是不是还贴着氧气管,也不管手上是不是还插着吊瓶的细针,总之他要将自己埋起来,全部都看不见了才好。
钱鲁海知道鲁达苏醒了,自然是激动万分的。面对二弟的避而不见,他几乎是飞扑到了床边,一下就把钱鲁达的被褥给掀开了来。
这个时候,现于何慧、钱鲁海,还有钱健眼前的,是一个双手抱在脑袋后头,吓得瑟瑟发抖的老人。这会看起来他倒是还晓得害怕,完全都不像一个已经病重的人。
钱鲁海嘴里呼呼的吐着气:“鲁达,你躲着我们干嘛?你都躲了几十年了,还没躲够么?咱们哥儿俩还有什么不好面对面讲的么?你把脸给我露胡来!听到没有?!”
听钱鲁海这样说,钱鲁达更是瑟缩的厉害,整个人看起来简直缩成了一团刺猬:“你们别逼我,别逼我!”
“我跟你说,我来都来了,你不想见也得见!你今天住在这医院里头了,那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了,那是躲也躲不了的。”钱鲁海急得直跺脚,一个脚板下去没踩稳,差些就摔了个大跤。索性钱健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扶住了父亲的手臂。
何慧轻声嘀咕道:“怎么见了面,还是这样吵吵嚷嚷的,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