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樵却知道喻余青平素里风流成性,断然不舍得伤害女子,因此看出他这是虚张声势,怕是要试试他们的水,因此也不叫破,也不插手,心道若是真有一二,难道不该是这二位反手便擒了自己,和那姑娘换便是了。他动也懒得动一下,只等着束手就擒,可谁料等了半晌,那二位倒并不动手。
薄暮津道:“我们也有我们不得不这么做的情衷。怕是不足为外人道,但我薄家也是十二家登楼东道主之一,无论这凤文沾染了如何是非,我自然责无旁贷。”
庞子仲连连摇头道:“这傻儿憨直耿切,却总得有人帮他。也不怕你们知道,我胖子欠他好大一笔人情。十年以前,我和这位薄家的大少爷、十二家中的天之骄子一同登楼。嘿嘿,人家那时候年纪轻轻的,是头一回,我却已经是三进宫了;当时想着,这一趟若是不成,我也不在家中混日子了,丢人。谁料道那一趟顺顺当当,走到了顶。你们知道,这十二层楼,是分做‘下三层’、‘中三层’、‘上三层’和‘顶三层’的。最顶上三层,只有三人能够进去,那便是放着我十二家武学瑰宝的藏地。”
喻余青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说九层,那上九层的人名得放榜似的大写出来;原来那儿就是最后一关,上得了十层,就是最终的结果了。
“上了顶三层我才知道,我这微末道行上来,全然是有人设计,为了给人送死。”庞子仲冷笑道,“若不是暮津这耿直性子不愧他‘义薄云天’的称号,无论是龙图龟数都一概不为所动,我便被交代在那儿了。我和他没什么私交,也不攀什么关系,但我说要帮的时候,就一定是要帮;更何况是牵扯凤文的事。”他掸了一眼王仪,道,“仪妹子,你是知道的。当时跟我俩一同上去的,是你的母亲沈茹珑。”
这名字便似一帖良药,王仪听了,便止了挣扎,红着眼眶略略地点一点头。她轻轻一眨眼,原本就噙在睫上的眼泪便滚了下来,凉丝丝地落在喻余青的手背上。喻余青便放开了手,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对不住啦。”抬手替她擦了眼泪,呼吸便贴着耳畔一阵阵地鼓动,吹着她耳畔碎发擦着脸。王仪被他惹得恼也不是怒也不是,红着脸轻声道:“那你撒开了手。”喻余青笑道:“其实话已经问完了,但这个我舍不得。”王仪怒道:“你这般没轻重的,和你家少爷怎么学不到丁点好样?你当我不会杀你么?”喻余青贴着她耳畔调笑道:“其实我都是虚扣着的,你一挣便开了。那时候你叫着我污了你清白,再一剑杀了我呀,这条命便是你的了。”王仪啐道:“好不要脸!你这条命一会儿是你家少爷的,一会儿又是别人的,你有几条命来?”喻余青道:“我们属狐狸的,都有九条命呀。”王仪心道:“你也知道自己属狐狸的,这副妖孽皮相,嗓音底下都能勾魂。”低头看时,他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指确是虚搭在那儿,但她心念一动,却也没挣,这会儿便像是靠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体己话的小情儿似的。
王樵霎开半眼,问:“这样说来,你们见过凤文?王谒海老爷子说,当初这东西交给了我太爷爷王潜山,他说要把这东西带走,从此与十二家中再不相干。而我太爷爷二十多年前便过世了,即便他没有过世,凤文也已经不在这十二楼中,你们又如何能够看到?”
庞子仲想了想,道:“是了。你家里是这么说的,是么?”
“也不只是家里。祖庙里都供着太爷爷的牌位,后山祖坟里也有墓……”
庞子仲笑道:“三少爷,牌位不过是木刻的牌子,坟墓不过是土堆的小坡,即便里头有一具棺木骸骨,也可能是替死的冤鬼。你太爷爷王潜山身在漩涡中心,若是没有点狡兔三窟的本事,怕也是护不了你们如今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