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秦明就地葬在加拿大,本拿比的公共墓地,据说在春夏秋三季绿树成荫青草蔓延风光秀丽,祝秋音来时才是二月,天寒风躁,地上积雪未消,只觉得沉寂。
光洁的大理石墓碑上刻了这样一行英文:donotstandatmygraveandweep,iamnotthere,idonotsleep。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为我哭泣,我不在那里,我不曾睡去。
在这静穆的气氛中,祝秋音怔怔的站在秦明的碑前,湿了眼眶。北风呼啸着,她第一次想用弱不禁风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她在他的墓前缓缓蹲下,将脸贴在墓碑上,凉意直达心扉。
她的丈夫秦明,是那么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在法国定情,他狡黠的对她眨眼,称呼她为自己的未婚妻。他愿意倾听自己所有的愉悦与难过,从面包店抱着装在牛皮纸袋子里露出一截的两三条法棍长面包,走在她身侧步伐闲适。
他从不会追究那些她不愿提及的事情的答案,她在婚前跟王梓羽走掉他也只说她回来就好。他愿意支持她的爱好,愿意出钱给她开一家影视公司,一切资源都给她配备最好的,会为她的作品提出中肯意见,会告诉她说老婆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棒的导演。
他肯陪她在厨房做菜烘焙打扫战场很给面子的把东西吃掉,为她的孕吐问题找尽各种民间偏方,在她怀孕期间学习准妈妈准爸爸知识,给她按摩抽筋肿胀的小腿,看她难受的样子恨不得取而代之。在他自己事业最低谷的时候,他最记挂的事情竟然还是让她全身而退。
“秦明”祝秋音开口,低低哑哑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老公,你在那边好不好,我去陪你好不好”
从秦家出来后她便定了来加拿大的机票,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她的身体有一点点吃不消。头等舱座位空空旷旷,她盖着一条毛毯呆愣着,有空少职业化笑着走过来问她喝点什么,她摇头婉拒,满脑子全是他。
她想起曾经和他去法国的那次半工作半度假的旅行,他让服务人员给她端来芒果酸奶、曲奇饼干和坚果。她还记得他摸她头发的样子,还记得他用小勺子喂她酸奶的样子。
她还记得他的原话是这样的:他家飞机上的这些小零食味道不错,我第一次尝到的时候,就想着,你一定会喜欢。
起身时天色已晚,祝秋音把脖子上裹的厚围巾多缠了两圈捂住嘴巴,风呼呼的往衣服里灌,脚踩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这个地方太冷了,她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也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二、
在洛基山脚下遇到的游客大多都是归途,祝秋音同他们走在不同方向。路易斯湖和她记忆中一样的安详,祝秋音找到了秦明立的那个长椅。
一个很小的银色牌子,其上刻了三行英文。
toqiuyin
nightandday,youaretheone.
qinming
秋音:在我生命,你是唯一。秦明。
祝秋音闭上了眼睛,伸手抚摸牌子上的英语纹路。
那个男人说,只要是你,就值得。
那个男人说,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拍电影就拍电影,喜欢设计婚礼就设计婚礼,喜欢在家呆着就在家呆着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都交给我相信我,恩
那个男人说,我总觉得,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那个人是我。
那个男人说,她要是跟我闹脾气了,那一定是我做错了。
那个男人说,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那个男人说,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那个男人说,所有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爱你是我自己的情感,和你结婚是我自己的决定,公司出事是我自己需要过的关卡。我只需要你对我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你不会因为怕连累我而抛下我。
那个男人说,秦太太,秦先生还会继续喜欢你到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第四个十年,第五个十年,第六个十年
那个男人说,为什么不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