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又深又宽,且匕首本身并不干净,顾娇要把伤口清洗干净,皮肉都给翻开了。
那场面真是终身难忘!
因为伤口过於靠近心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承风总感觉好似看见弟弟那颗一跳一跳的脏器了。
顾承风手脚都凉了!
之后顾娇开始一针一针地缝合。
顾承风无力地躺在藤椅上,像只待宰的羔羊,他想闭上眼,又觉得这样很怂!
他看见皮肉被针线撕扯起来,他听见了黏糊又糯叽的声音,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看顾娇一脸的从容淡定,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在缝衣裳呢!
等顾娇缝完最后一针时,顾承风妥妥地晕过去了。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大概都只能吃素了。
顾娇走出屋子。
天已经蒙蒙亮了,萧六郎去给一家人做早饭,顾长卿则一直在堂屋里徘徊着,见到顾娇,他神色一紧:「如何了?」
「还给你。」顾娇把那把从顾承林身上取下来的匕首用布抱着递给了顾长卿。
顾长卿可不想要这把匕首,不过到底是凌姨娘伤害顾承林的凶器,他还是收下了。
顾娇道:「暂时是捡回一条命了,但还没度过危险期,接下来的三天能不出现任何感染症状或不良反应,并且能醒过来才是真的没事了。」
所以接下来的三天是最关键的时期,顾长卿会意,对顾娇道:「那他……」
既然这麽危险,自然不能送回府了,府医的医术不够,御医的也不大够,主要是顾娇用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顾长卿从没见过。
只怕御医也整不明白。
顾娇想了想,道:「送去医馆吧,我白天在那边,晚上我让宋大夫值夜。」
宋大夫是县城回春堂老大夫的徒儿,人品信得过,顾娇教了他一点医术,他知道怎麽使用她的药物。
顾长卿:「好,都听你的。」
顾娇去隔壁老祭酒家借了马车来。
顾长卿小心翼翼地把顾承林抱上马车。
顾承风醒了,有些虚弱地上了马车。
顾娇还得收拾屋子、处理医疗耗材,便对顾长卿道:「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顾长卿点头:「好。」
从碧水衚衕到玄武大街的医馆并不远,但为了不让马车上的病人太过颠簸,刘全让马车走得平稳而缓慢。
车内,顾承林由於药效的关系仍处於昏睡之中。
顾承风的镇定剂药效倒是所剩无几了,不过他只要一想到顾娇给顾承林动手术的画面,便感觉自己的胳膊腿儿都软的,头皮也一阵发麻。
他不是没见过大夫给人治伤,可那丫头和别的大夫不一样。
具体哪儿不一样顾承风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顾承风的目光落在了顾承林的脸上:「大哥,三弟情况怎麽样?」
顾长卿道:「还没度过危险期。」
顾承林呵了一声:「我就知道!她怎麽会认真救治三弟?三天危险期,任何意外都有可能!」
顾长卿的眸光冷了下来:「这已经是努力救治的结果,如果她没拚尽全力,你现在看到的将是一具屍体!」
顾承风被怼得哑口无言。
顾长卿严厉道:「我以后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顾承风不甘不愿地撇过脸。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车内气氛无比凝重。
顾承风再次开了口:「大哥难道没怀疑过她的身份吗?一个乡下的野丫头,怎麽会有如此本事?大哥不觉得她很可疑吗?」
顾长卿目光凛凛地看着顾承风:「她救了三弟,也救过我。」
顾承风怔住。
顾长卿将顾承林送进医馆的厢房后,让顾承风照顾着,他自己则回了一趟侯府。
顾侯爷快急死了。
他被顾长卿的暗卫堵在府里,一步也出不去。
天都亮了,他不知顾承林到底怎麽了。
那个臭小子翅膀硬了,竟敢忤逆他老子了!
就在顾侯爷差点气晕之际,顾长卿回来了。
顾侯爷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指着他鼻子一顿痛骂:「逆子!不孝的东西!你把你你弟弟弄哪儿去了?」
顾长卿道:「他在医馆,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保、保住了?」顾侯爷难以置信,半夜御医来过,在听府医描述了伤口的位置后基本断定顾承林没活路了,别说出去找京城的大夫,便是将陈国的神医叫来,也回天乏术。
「你没没没、没骗我吧?」顾侯爷激动得结巴了,「你弟弟在哪个医馆?」
「妙手堂。」顾长卿说。
妙手堂?这名字怎麽听着有点儿耳熟?
不管了!
顾侯爷拂袖:「黄忠!备马!去妙手堂!」
顾长卿叫住他:「父亲,凌姨娘可还在府上?」
「你还管那个女人做什麽?」顾侯爷一提那个女人就来气!
干了那麽多恶毒的事情,死一百次也不为过!
到底是凌家人,他原是打算先给凌家通个气再处置她,不料这麽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是把顾承林给伤了。
她这是知道自己没活路了,所以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怨愤与不满,压抑得太好乃至於无人发现,直至最后一刻才彻底爆发出来。
这种人简直太可怕了!
顾侯爷道:「一会儿你祖母醒了,自会有人向她禀报昨夜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老夫人可以不在乎凌姨娘是否欺负过姚氏母子,也可以不追究她挑拨姚氏与继子之间的关系,可顾承林是老夫人的命根子,凌姨娘一刀捅下去,几乎是断送了活命的余地。
老夫人不会放过她。
顾长卿去了一趟凌姨娘的院子。
凌姨娘疯笑了半个晚上,这会儿总算消停了。她坐在床上,抱着一个枕头,彷佛抱着一个孩子一般,一边轻拍,一边哼唱。
她屋子里一片狼借。
地上还有属於顾承林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