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摆饭。”侯夫人道。
天大地大,给她大儿子按时吃饭最大。
于寒舟虽然是新媳妇,但侯夫人哪里舍得叫她伺候自己用膳,叫她挨着贺文璋坐下,好叫她观察贺文璋的用餐习惯。
贺文璋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婢女,一左一右,为他布菜。贺文璋早就习惯了的,慢条斯理地用着面前的膳食。
于寒舟观察了一顿,得出一个结论:刚出生的小猫怎么喂,他就怎么喂。
于寒舟喂过小猫。在她很小的时候,不记得是七岁还是八岁了,有一次在街上捡到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它有一条腿比另外三条腿都短一截,躺在路边的垃圾堆里,脏兮兮的十分可怜。她想着,自己每顿饭少吃两口就好了,把它抱了回去。
她居住的地方是个遥远偏僻的垃圾星,贫瘠又荒芜,她在角斗场的每一战都精彩获胜,也不过换来三餐饱腹而已。她把口粮省下来,一点一点喂给那只虚弱得叫不出声的小猫,喂了很久,才终于把它喂活了。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见她停箸时间长了些,侯夫人问道。
于寒舟立刻回神,摇摇头:“没有,只是出神了。”
侯夫人便道:“倘若饭菜不合胃口,就和厨房说一声。”
“多谢母亲。”于寒舟道。
然而饭后,侯夫人仍是叫了自己身边得用的丫鬟,去于寒舟身边的陪嫁丫鬟那里问话,搜集了于寒舟平日里爱吃的菜色。
于寒舟很感激她的体贴,行了一礼:“多谢母亲爱护。”
侯夫人便笑着说道:“你在家里也是千娇万宠的,来到侯府,总不能连口喜欢的饭菜都吃不上。”
她看看于寒舟,又看看贺文璋,心里很是满意。儿媳妇生得漂亮,进退有度,虽然儿子现在不能同她圆房,但是摆在身边看着也是心情好的。再说,她瞧着贺文璋今日神色比往常好了两分,想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由此更满意了。
唯独有些不美的是,夫妻两个都是内敛的性子,她看了这么久,小两口私下里也没个互动。
侯夫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今日天气不错,没有起风,你推着璋儿到花园里走走吧,先生说了,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熟悉熟悉就好了。
“是,母亲。”于寒舟便站起来,跟贺文璋一起出了门。
轮椅在阶下放着,待贺文璋坐上去,于寒舟便推着他往外走。
来时,是丫鬟推着他。因着侯夫人特意吩咐了,丫鬟便只是在前面带路,由于寒舟推着他。
侯夫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满意更浓了。还没走的贺文璟看见了,就“嗤”了一声。
“文璟,你是怎么回事?”侯夫人看向他道,“怎么对你嫂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招你了?”
贺文璟哪能实话说出来?便敷衍道:“没有。”
“臭小子,还不承认!”侯夫人没好气道,“我可跟你说,你大哥好容易娶上媳妇了,你可别得罪了人,叫你大哥日子难过。”
贺文璟心里憋屈得很,猛地站起来:“我知道了!”
大步冲了出去。
于寒舟推着贺文璋,缓缓往花园行去。侯府修建得精致,假山水池奇花异草,风景美得很。反正是要晒太阳,不见得非得往花园去晒,所以她走得很慢。
没多会儿,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贺文璟赶上来了。
他跑到两人跟前站定,抬手挥退丫鬟,这才沉下脸来,对于寒舟警告道:“你给我老实些!叫我知道你对我兄长不尽心,我——”
“文璟!”贺文璋打断了他的话,“她是我的妻子,自然会好好照顾我。”
他已经把她娶回来了,她便是他的妻子,有什么不好的,他会关起门来教导她。贺文璟是他的弟弟,再怎么样,也没有对嫂子出言教训的道理。
贺文璋既是维护自己的颜面,也是不想给弟弟添麻烦。于寒舟是因为什么才进了侯府,贺文璋心里一清二楚,但是他既然揽到自己身上,就不会再叫弟弟烦心。
贺文璟自然明白,心里有些酸楚,还有愤怒,忍着没有说什么,瞪了于寒舟一眼,便告辞了。
花园就在前面了,被贺文璟挥退的下人便没有再围上来,而是远远跟着。
于寒舟推着恢复冷淡面孔的贺文璋往花园走去。
他刚才维护了她,这会儿却又一句话不说了。于寒舟也不知道说什么,便也沉默不语。
“我当时劝过你,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忽然,贺文璋开口了,“你没有听我的劝,现在嫁给了我,便是我的妻子。”
他知道她心里喜欢的是他弟弟。他不在意这个,有没有女子喜欢他,在他这里算不得什么大事,虽然他都已经十九岁了。
但他在意弟弟的前程和幸福,在意侯府的安宁,所以要跟她丑话说在前头:“出嫁从夫,你既已嫁给了我,就要听我的话。我平日里不拘束你,但是如果被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他身体虚弱,说出的话也没什么力度,但却叫人不敢小觑。
于寒舟也没打算小觑他。想了想,她道:“我知道了。”
贺文璋是个敏锐的人,一早就察觉到她今日沉默得反常,这时忍不住转过头看她:“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于寒舟看着他,他原本就有一双跟苍白病容不般配的明亮有力眼眸,这时更是清冷而锐利。
“我没有不把你的话当回事。”她说道。
只不过,她有前科,还使尽手段嫁进了侯府,此刻不论说些什么,都很无力。
所以她才没有多说什么。在她想来,只有时间能证明她不会胡搅蛮缠。只有当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个个安稳平静的日子过去,才能证明她没有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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