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颜坐起身道,来到文宁案前,双手按在画纸两侧,略弯腰道:“公子言重了,倾颜看公子颇识风月,但不知竟为何如此不解风情?难道是嫌弃倾颜的身子不干净?”
“怎会?”文宁伸出手去磨墨,“但凡无奈落入风尘中的女子,都是可惜、可怜之人。在下向来怜香惜玉,又怎会嫌弃?只是在下并非姑娘良人,要辜负姑娘一番美意了。”
“叫我倾颜。”倾颜的身子越压越低,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上。
文宁兀自稳坐如山:“倾颜……”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在他心里:倾颜与姑娘二字无异。
许是没有看见对方面红耳赤觉得没意思,倾颜起身离开案边,回了软塌上:“公子继续画吧。”
兔子在门外目睹了这一切,一双手放在门上,拿不定主意进还是不进?
“公子在这里做什么?”一名身穿花衣的姑娘拍了拍兔子的肩膀,“公子可是想见倾颜了?”
兔子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是男装打扮,是以对方将她误认为是寻花问柳的浪荡公子哥,脸不由得便红了一红。
姑娘见眼前这位公子生的白净腼腆,又见他脸颊微红像极了小姑娘,便忍不住逗笑道:“倾颜今日不接客,不如公子到奴家那里去?”
说罢,便要去拉兔子的手。
“啊?不,不行。”兔子忙避开对方,低着头向楼下走去。“多谢姑娘好意,在下告辞。”
“公子……”
岂料对方并未有放过兔子的打算,快走几步追上来便挽了兔子的胳膊:“公子不必害羞,凡是来这醉生梦死的都是寻欢作乐的,寻哪个不是寻呢?”
“姑娘请自重。”
兔子急了便一把将对方推开,却不料这里的姑娘都是风一吹就倒的人物不像天夷山上那般泼皮耐打,这一推便将姑娘推摔了出去,硬生生的撞在了栏杆上。
姑娘伏在栏杆上直唉哟喊疼:“公子若是看不上奴家直说就是了,何必动粗?”
“我不是故意的。”兔子忙扶起对方,只恨她自己偷看竟忘了隐去身形。
“公子若真是心疼……你……”姑娘的手不知何时竟按在了兔子的胸口处,“你竟然是女的?”
兔子见对方识破,也不遮掩:“实不相瞒,我来此处是为了找人。”
“找人?”对方忽的冷笑道:“怕不是对面楼里的要来我们这里拉客吧?”
兔子哭笑不得,“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
正所谓:同行见面,分外眼红。那姑娘不由分说的忙喊了几个龟奴过来,要将兔子捆去见老鸨。
兔子见解释不清,便想隐身但又恐引起骚乱和修道者的注意,只得同对方打斗起来。
打斗虽然声响大,但这里的客人都见怪不怪,想是哪个又想赖账的公子哥要逃跑,被打也是活该。
文宁听到声响,出门查探,看到兔子时呆愣了一刻便拉着她跑出了醉生梦死。
刚混入人群,二人便隐去了神行,在一个僻静的拐弯处停了下来。
文宁见四周无人忙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兔子翻了个白眼:“找你啊,你不是说要去那醉生梦死画美人图,有事就过去找你吗?再说我若是不来找你,怎么能知道我们文宁公子竟那么招姑娘们喜欢?”
文宁昂首道:“除了你这只兔子眼瞎,谁不知道我文宁公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山上来了一个神仙,我用风云锁把他困在了我的兔子洞。”兔子将头上的男式发冠去掉,一头秀发便散了下来。“这玩意一点也不舒服。”
“神仙?”文宁脸上笑意渐消,“虽不是很欢迎,但为何要将人困起来,还用上了风云锁?”
“因为就是他偷走了我的卷轴,而且他也猜出了天仪山便是天夷山,他要我们再去人、魔两族交界,弱水河畔,送死。”兔子面无表情的说着,“你说我该不该将他关起来?”
文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该来了总是避不过,你若将他困的太久,总会有其他的神仙找来,到时候说不定会更难办。”
兔子接道:“眼前顾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那个神仙自称临易,你认不认识?”
“临易……”文宁的嘴角微微上扬,“当然认识,年纪虽同我差不多,但做事向来循规蹈矩,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固,但心肠不坏。”
“那很好。”兔子听到文宁说认识,便觉多了一份希望,眼中闪着几分光芒。“既是旧识,你去劝他。劝他放弃对天夷山的执着,就当从来都没有去过天夷山。”
“没可能。”文宁摇摇头,“倘若是别人,或许还有几分回旋的余地,但临易,不可能。”
“为什么?”
“天帝有四个儿子,大儿子仁慈,二儿子善战,三儿子便是临易,固执。”文宁将头低下,“当年我与他曾有一战,未分胜负,如今见面许是仇人,又怎么劝的动他?”
“临易竟然是天帝的儿子?你竟与天帝的儿子是仇人?”兔子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她将天帝的儿子困在洞内,天帝又岂会善罢甘休?
倘若天帝计较起来,她该如何自处?整个天夷山又会被如何对待?
突然间,泪水不可控制的如大雨般倾泻而出。
刚刚还觉得一切都好好的,可现在却觉得什么都没有了。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说的便是她吧?
倘若天夷山因她一人之过而遭受灭顶之灾,她……
纵是万死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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