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2 / 2)

“为什么让我别说?”祝繁用目光锁住她,“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因为你真的动了心思,所以才会……”

“你别说了!”从来都不曾大声嚷过的荷香猛地抬头打断她的话,但也就只吼了那么一句,她就缓缓低下了头,由着眼泪从脸上滑过,在地上晕开一片,“求你,别说了……”

祝繁也晓得自己情绪太激动了些,但谁让荷香是她在乎的人,这样的荷香让她总能想起前世她嫁给王大壮时的样子。

她不能想象,分明心里有人的荷香是怎么经那人亲手将她嫁出去,那个时候,她心里究竟又是怎么想的?

抿了抿嘴,祝繁轻叹一声将碗放在一边,拉过荷香的手走到一边坐下,拿起袖子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荷香姐,我不是凶你,也不是说你这样不对,只是……只是他不值得。”

想了一会儿才想到最后三个字,祝繁是真想不出老头子究竟有什么好的。

荷香吸了吸鼻子,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既然被你知道了,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姑娘……”

说着抬起头抓着祝繁的手,期期艾艾地看着她,“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好么?算我求你的,不要……不要告诉别人。”

这件事,她没打算让别人晓得,就是那个人,她也没打算告诉他。

她对他的这份情,只想一辈子埋在心里。

祝繁忍着心里的气,捏紧了拳头,“那他呢?你是不是也打算就这么藏一辈子,让他亲手把你嫁给别人?”

荷香面色一白,握着祝繁的手轻轻颤抖着,好一会儿后,她转转眼珠,一滴晶莹的泪“啪嗒”掉在手背上。

最后,她笑了笑,颤抖着唇说:“如果是他看上的人,我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祝繁气得双手捏成拳。

荷香被她突然拔高的音调惊了惊,恢复后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没奢望过什么,我晓得自个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顿了顿,她哽咽地又抹了一把眼泪,“你也说过,他都能当我爹了,我怎么可以……”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三年前,大海发水,他们一家人逃了一路的难,后来活下来的只有她,她本是连活着的念头都没有了,可偏生在那个时候遇上了他,那个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的男人。

他朝她伸手,满目温和,他说:“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家也有一个与你一般大小的姑娘,你可愿,跟我回家?”

她生在渔村长在渔村,人们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何时见过如此斯文温柔的读书人。

逃难的日子太苦,苦得她好几次都差点被歹人给害了去,所以她才会在见到他的时候害怕成那样,所以他才会蹲下身子朝她伸手。

那个人,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得她在当时就哭了,止不住地哭。

他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告诉她:“不哭,以后你便随我回家。”

于是,她跟他来了,在这一待就是三年。

连她都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对他动了心,等意识到的时候,却是只能看着他对别人笑的模样。

荷香想,或许是她那个时候睁眼看到他的第一眼,也或许是他开口的时候,还或许是他展开双臂给她温暖的时候。

她记不得了,却很清楚自己跟他这辈子都只能无缘。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

想起从前的种种,就是荷香平时隐藏得再好,此时的她也有些忍不住,就好像心里的堤突然被人挖了一角,洪水倾泻而出,再也难止住。

她哭得无声,看得祝繁的心紧紧揪着,好一会儿才压下心里的翻涌将人一把给抱住。

“好,我不说,我不跟别人说,但你也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什么叫你这样的人,荷香姐,别妄自菲薄,不是你不奢望,是他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真的,不值得。”

或许感情的事她的确有很多不懂的,就好比她不懂三叔为何在出远门时连声招呼都不给她打一样。

但她却打心眼儿里不想荷香跟她家那老头有任何的关系,或许他的确还是年轻的,也的确算得上一表人才。

不过到底却是过世过一个妻子,又离了一个妻子,还有四个儿女的男人,她实在无法将这样的一个男人跟不过十七岁的荷香想到一起。

“姑娘,你不懂,”荷香抱着她哭,眼泪顺着她的脸流到唇边,连着心里都被这苦涩的味道充满了,“你不懂……”

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值不值得,心动了就是心动了,如果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又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祝繁心里不是滋味,张了张嘴,却又察觉语言好似过于苍白无力。

荷香比她成熟懂事,甚至连祝芙都比不得,但她却也比他们都来得脆弱。

祝繁想,如果当年不是老头子的话,就该没有他们现在的缘分,这个人也或许早就不在世上,不是这番模样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头子的确做了好事,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救回来的人会对他有了倾慕之情。

从荷香屋子里出来,祝繁难得转身进了祝谏的屋子。

祝谏在看书,看到她进来便放把书放在了被子上,往她身后看了看,问:“出什么事了?荷香在哭么?”

祝繁的步子一顿,之后走到他面前站在那看着他,她问:“我问你,你觉得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是她以前从没问过的,也是她现在很想知道的。

祝谏愣住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她这话什么意思,但随即就笑了,唇边有些自嘲,“你觉得呢?在你心里,我是何样的人?”

祝繁像是早知道他不会给出让她满意的回答似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自私懦弱,不知好歹,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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