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祝繁,说:“为何不能?你以为你们犯的是什么错?与天为敌,与神明相对,若非他当年将你藏起,我祝家村何以会变成现在这样?!”
两年啊,颗粒无收灾祸不断,便是因为眼前这女子,可怜他那孙儿就那般的死了!
“就是就是!”老头的话似是引起了村民的愤怒,他们一个个的眼神都开始变得凌厉起来。
“祝繁,你明知我们村里的规矩却还跟着那祝弧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现在竟还有脸来指责你爹娘,你还要脸吗?!”
“没错!”跟着有人道,横眉冷对。
“先生他们能想通那是他们该的,你也不想想是谁害得你爹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不是神明要的就是你,我现在就恨不得打死你这个丧门星!”
“对!前些年都还好好的,就因为你跟祝弧,害得我们大伙儿吃了这顿没下顿,老天爷死活不肯下雨,旱死了田地不说,一下就淹村子,这不是你的错事谁的错!”
“是啊是啊,早知道这丫头是这等不知感恩的人,当初就该生下来就掐死,也省得害了咱这一村的人。”
“真是扫把星,瞧她那样儿,还敢问人在哪儿,呵……指不定咱村人在受苦的时候她跟那小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知廉耻……不要脸……”
“我呸!”
村民的声音如同海潮一般朝祝繁涌去,耳边嗡嗡作响,那一张张指责的脸,那一双双愤恨的眼睛让祝繁的整颗心揪得死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她把唇咬出血印来,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把错怨在我身上,更不能怨在他身上,你们没资格让我去祭天,我不要去祭天!我不要!”
狂风大作,吹得山顶的枯树枝丫“咯咯”作响,随着祝繁那近乎凄厉的喊声,不知从哪里来的乌鸦,黑压压的一片,竟开始在众人的头顶上方盘旋。
“嘎——嘎——”
一声声象征着不吉利的叫声让方才还七嘴八舌的村民们纷纷噤若寒蝉,即便是大老爷们,也被眼前这情形给吓得闭上了嘴。
祝繁却是管不了这么多,她趁着那几个汉子被眼前情况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拼命地挣扎,却碍于身后的木头架子狠狠摔倒在地,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村长,这……这……”
胆小的些许人被头顶上方那一片黑压压的乌鸦给吓得说不出话来,把恐惧的视线投向了村长,其他人也跟着抱作一团神色恐慌地看着老头子。
老头心中也怕,但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他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即猛地转身看向正跪着努力往人群外爬走的祝繁,两眼一瞪。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扔下去!”
那几个汉子被他这一吼这才回过神来,一看那小姑娘竟已经爬出了一段距离,几人赶紧着跑过去两两一头,四个人直接将祝繁抬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祝繁嘶喊着,手脚被绑的地方已然被她挣扎出了道道血痕。
那几个汉许是被头顶的乌鸦给吓坏了,瞧着祝繁还这般的不听话,当下就有人火了,抬手就朝那张泥泞的小脸上甩去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祝繁嘶叫的声音,也打落了她的两颗牙。
动手的周大叔趁此愤愤骂道:“再叫!再叫打死你个小丫头片子!”
这一巴掌不轻,祝繁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哪里还有挣扎的力气,视线模糊,正对上的便是那一片盘旋在上空的乌鸦。
耳边嗡嗡作响,祝繁感觉身体的力量似是一点点在流失,眼前的黑,是连那些火把的光都照不亮的颜色。
“三叔……”
许是她真懵了,此时此刻,不该出现在眼前的那个人的模样竟前所未有的清晰。
而他的声音,更是变得这般的近。
他说:“繁儿不怕,我在这,一直在这陪你。”
他说:“三叔许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繁儿不必等我,离开这里吧。”
他说:“繁儿当初为何不愿嫁我为妻?可是嫌恶我比你大这般岁数?”
“不……不是的……”祝繁摇头,任由眼泪流进脖子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虚无。
她看着上空的那张脸,如鲠在喉,“我……从未嫌恶过你……只恨生不逢时……”
是她,拖累他了。
“你别不是把这丫头给打傻了吧?”
站在周大叔边上的人见祝繁似是得了癔症一般喃喃自语,不由得有些战战兢兢地问。
周大叔把自己被吓的错归咎在祝繁身上,闻言后瞪了一眼她,没回答那人的话,而是看向村长,问:“没什么要说的了吧?”
狂风未曾停止,令人惊悚的鸦群还在夜空盘旋,发出阵阵悲鸣。
村长往同样被吓到的祝繁爹娘方向看了看,遂又看了一眼鸦群,最后不耐地摆手,“赶紧的!”
几个汉子闻言明白地对视一眼,而后便抬着不再挣扎的人往深坑边走。
不想此时那似是得了癔症的人竟猛地抬眼看向了他们,眼神似是要把人给吞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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