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的,
杜兰特再次笑起来,抬手指指他,一副揶揄打趣的口吻:“早就听说百里老板是颗风流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果然有一套。”
百里洲也笑,挑挑眉峰,说:“行了,别绕弯子了。梅老让你大老远从亚城过来找我,难不成就想打听打听我床上躺着哪个马子?”
杜兰特闻声,一静,脸上笑容稍敛几分,再次开口,语气微微沉下去,“于小蝶被抓的事情,你应该收到风声了。”
“知道。怎么?”
杜兰特眸光一凛,冷声说:“这个女人知道的事情太多,她活着,梅老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据我所知,于小蝶打算坐火车出逃,那晚在火车站,梅老派过去的人全军覆没,硬是眼睁睁看着那些条子把于小蝶抓上了警车。”百里洲怅然地叹了口气,“如今于小蝶被关在拘留所,不允许任何人探视,梅老再想动手,只怕不容易了。”
杜兰特道:“区区一个于小蝶,怎么可能扳得动梅老。”
百里洲挑挑眉,没说话。
杜兰特助理低头,打开放在手边的一个黑色公文包,从里头取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文件袋,递给他,示意他打开。
百里洲拆开文件袋,见里头装着厚厚一沓文件。他拿出来翻阅,几秒后,抬眸,目光重新回到杜兰特面上,很淡地笑了,“这就是梅老留的后手?”
“没错。”杜兰特微笑着说,“派人截杀于小蝶,能成功最好,即使失败,我们也有应对之策。boss早在数年前就打点好了一家精神病疗养院,在那家疗养院里,住着一个叫‘于小蝶’的病患,该患者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症,住院期间曾多次自残、伤害他人,有严重暴力倾向。甚至还伪造了每天的药品清单。”
百里洲思索数秒,道:“但那些条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肯定会派专人对于小蝶进行司法精神病鉴定。”
“百里洲,你和于小蝶共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么。”杜兰特说,“她本来就是个疯子。”
百里洲神色不明,没有出声。
“我们要的就是警方那份精神病司法鉴定书。只要警方出具了那份证明,她是个疯子的事就板上钉钉。”
百里洲静了静,道:“梅老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杜兰特道:“那帮条子的动作如果够快,应该最迟明天就能拿到鉴定书。到时候,需要你和你的人伪装成疗养院的医护人员,以保外就医为理由,把于小蝶从拘留所弄出来。”
百里洲侧目:“为什么是我?”
“上回火车站的追杀,已经让于小蝶对我们失去信任。”杜兰特说,“你和她朝夕相处多年,当初又都在樊哥手下做事。如今,她唯一相信的应该只有你。只有你才能让那个女人乖乖离开拘留所。”
车里再次一静。
片刻,百里洲垂眸,嗤的低笑出声,抚掌叹道,“明知于小蝶现在已经走投无路,还要她死在自己唯一信任的人手上。这世上,论心狠手辣,咱们boss称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
杜兰特用英语问道:“这句中文,我能理解为赞美么?”
百里洲笑,“当然。”
“另外,”杜兰特沉吟须臾,又说,“于小蝶生性谨慎,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任何外人。条子会知道她的逃跑计划,只能说明,你的人里有内鬼。”
百里洲不语。
“尽快把那个鬼找出来。”
“知道了。”
杜兰特弯起唇,抬手拍了拍青年左肩膀,笑道:“boss很信任你。百里洲,别让boss失望。”
百里洲听完打了个哈欠,扭着脖子问:“梅老的意思我都明白了,还有其他事儿没?”
“没有。”
“行,那我先走了。”百里洲说完,便准备推开门下车。
然而,他手刚碰到车门把,又顿了下,回转身,瞧着杜兰特眯了下眼睛。
杜兰特面露不解,“怎么?”
下一瞬,百里洲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吊儿郎当慢悠悠地道:“您生日马上要到了,生日宴我可能参加不了,就提前祝梅老您生日快乐。恭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随后便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兰特目送那道高大背影远去。
“boss,”外籍助理开口,恭恭敬敬地用英语道,“您都听到了。”
入耳听筒里随之便传出一阵老者的沙哑低笑,和蔼可亲,听上去心情不错。
须臾,梅凤年笑够了,淡声说,“这几天,你留在云城,好好盯着他。”
“是。”
“一方面,尽快把那个内鬼揪出来,另一方面,”听筒里的嗓音顿了下,又道,“留意一下那个和他一起做义工的小女孩儿。”
杜兰特静默几秒,道:“第二点,我不太懂boss的意思。”
“百里洲是个孤儿,自幼无牵无挂,留这样的人在身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心肠够硬也够狠,肯拼命,不怕死。”梅凤年说,“也有一个坏处。我控制不了他,如今他为我做事卖命,全凭他对我、对樊正天忠心。”
杜兰特没吱声。
梅凤年语重心长地叹气,说:“但是人心啊,是最不可信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希望,这些孩子都能有点儿真正在意的东西。”
“您是说,您希望他们有软肋,有牵绊?”
“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孩子不会成为第二个于小蝶。”梅凤年道,“只有手上攥着他们的命门,我才能睡得安稳。”
*
下了那辆灰色辉腾,风更烈,头顶的天空云层厚重,天幕压得极矮,教人喘不过气。
快下雨了。
百里洲烟瘾又上来,从裤兜里摸出烟盒,一抖,空了。他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看着空了的黄鹤楼烟盒,眸光微沉,脑子里一刹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