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2)

佞臣之妻 天行有道 2758 字 11天前

下人通报卫尉大人过来时, 楚瑜正在帐中同何氏闲话, 闻言紧张的揪住母亲的衣角,“娘,我不要见他。”

女儿娇气,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得娘家人施与倚仗。何氏爱怜的摁了摁女儿手心,“放心, 这里是楚府,没人敢将你怎么着的。”

她款款整衣出去, 留下楚瑜一脸不安的看着。她不敢面见朱墨, 一方面是出于被欺骗后的愤怒,另一方面也是怕被朱墨的花言巧语重新哄得晕头转向。

可是何氏也同样叫她不放心, 朱墨口齿的威力她是领教过的,万一何氏听了朱墨的煽惑,要赶她回去怎么办?

总之, 楚瑜此番已经下定决心, 任凭朱墨如何智计百出, 她也坚决赖在娘家不走了。

*

花厅里亮着灯, 不算耀眼, 却是相当温润。在那曈曈的光晕下,立着一个气质更加温润的男子, 不说话的时候, 真真宛若谪仙。

哪怕丈母娘对女婿天生苛刻,何氏也不得不承认, 她这位女婿的确相貌过人。

朱墨见她进来,立刻拱手施礼,“小婿见过岳母,不知阿瑜何在?”

他特意赶来国公府,自然打听清楚了楚瑜的下落。明人不说暗话,何氏亦懒得敷衍,淡淡说道:“她已经睡下了,大人你回去吧。”

却并没有提出让两人相见,可知她已打定主意要护卫女儿。

朱墨面上竟是一副懵懂无知,“阿瑜莫非身子不适么,为何不让她随我归家?”

何氏好心好意给他台阶下,不想他却给脸不要脸,做出这天真样子给谁看?

何氏亦有些发恼,不悦的道:“阿瑜她适才酒醉,我摸着身上还有些发热,想是着了些风寒,得先静养几天才是。”

“那我进去瞧瞧。”朱墨抬脚欲行。

这人看着聪明,没想到却不识眼色,兴许竟是故意的。何氏展袖拦住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不妨事的,我家的女儿还没这样娇贵,可别耽搁了大人的身子。”

见朱墨执意不去,何氏索性将话挑明了说:“大人可知我适才发现一件奇事?那会子请了宝芝堂的大夫上门来看诊,那庸医大夫却说出满嘴的胡话来,说阿瑜血脉不畅,难以受孕,皆因服用了阻滞精血的药物所致,因此这半年来毫无消息,你说这可不可笑?”

虽是换了个说法,但何氏相信,朱墨不会听不出里头的褒贬。

朱墨果然不再装傻,沉默了半晌,静静问道:“阿瑜她很想要孩子么?”

何氏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敲开,瞧瞧里头装了些什么。她干笑一声,“瞧你说的什么话!哪有女人家不喜欢孩子的?阿瑜嫁到你们朱家已经半年多了,至今未生下一男半女,你说她着不着急?”

“可我不是这么想的。”朱墨认真说道,“阿瑜她尚且年轻,身子骨尚未健全,若早早怀上孩子,临产时必定艰难无比,我不想看她遭受此等苦楚。”

何氏不禁哑然,原来他打的这个主意,她忍不住问道:“就为了这个?但阿瑜身为朱氏宗妇,总归是要生儿育女的,否则何以向朱家的列祖列祖交代?”

“当然这是免不了的,但是不用着急。”朱墨坦诚的道,“阿瑜的身子,在我看来比朱家的子息承继更加重要,因此我可以等。”

这人说话倒是真心诚意的……何氏不由嘀咕,其实朱墨的话不无道理,她想起西街董侍郎家那个美妾,娇艳如花的年纪,却在生产的时候血崩一命呜呼,连孩子也没能保住,可见这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里。何氏生第一胎已算晚的了,就这样都还遭了不少罪,可见世道对于女人何等不公。

朱十三能够悉心考虑到这些,从某种程度而言,倒可见得爱之深情之切,不过这事情办得也太鬼祟了些,所以才引出许多误会。

何氏拧眉道:“你既是一片好心,为何不直接对阿瑜挑明呢,反倒恁瞒至今?”

朱墨无奈道:“您也不是不晓得阿瑜的性子,既执拗,又不肯听劝,我若是明说了,那药她还肯喝么?”

这倒是实情,何氏深知自家女儿的性子,对此亦无言反驳,思量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罢了,你这番话我会向阿瑜转述的,今日已经晚了,你且回去吧,等明日看能否回心转意。”

这其实也就是句囫囵话,朱墨却仿佛得了保证似的,恭敬地作了一揖,“那便有劳您了。”

他衣袂飘飘欲行,何氏却耐不住狐疑问道:“你用药阻碍阿瑜有孕,果真是为了她好么?”若有似无的提点着,“不是为了给别人修桥铺路?”

朱墨听了这好没道理的暗示,不由啼笑皆非,“连您也这么想?我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千辛万苦将阿瑜娶进门来,就为了折腾她一番?我图什么呀!”

何氏老脸微红,都怪女儿疑神疑鬼的,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她仓促摆了摆手,“去罢,去罢。”

送走这位稀客,何氏便来至女儿房中,将适才的谈话一五一十告知与她。

楚瑜听完,只揉着衣被角出神。

何氏瞅着她道:“现在你该消气了吧?原本是怜惜你身子孱弱,纵然方法欠妥了些,他也是一片好心,就这样你还要与他继续置气么?”

楚瑜羞恼一并发作,“娘,他说什么您便相信了么?我是您亲生的还是他是您亲生的?他要是真为我好,就不会哄骗我至今,您可不能被他三语两语给迷惑了。”

楚蒙在一边添油加醋,“是呀,娘,早就听闻姓朱的贼子奸猾无比,您要是将妹妹交出去,那便是中了他的计!”

何氏白他一眼,“你知道些什么,也敢来瞎搅和?”

可女儿不听劝,她也没法子,遂紧紧盯着楚瑜,“既这么说,到明日你也不肯走了?”

楚瑜再度使出那套眼泪攻势,双瞳似绽开的清泉,“娘,连您也要赶我走么?”她一面哭着,一面将床头的蓝布包袱解开,里头是满满的首饰银子,“我也不白住,这些东西都给您,就收留我几日也不成么?”

倒是比那戏台上的戏子还会变脸了,何氏没好气道:“谁稀罕你的银子,你的东西不还是楚家带出去的东西,羊毛出在羊身上,唬谁呢?”

“是啊,我不也是您身上掉出的一块肉么,如今女儿走投无路,可不只有投奔您来了?”楚瑜的五指紧紧黏住她,做出惟妙惟肖的女儿娇态。

何氏发觉自家的女儿女婿全是一对怪种,且没有一个是好拿捏的,她最终也无计可施,只能起身道:“我是管不着你了,这日子总得你自己来过,随你怎么折腾吧!”

楚蒙还在旁喋喋不休的出些馊主意,何氏直接提上他的耳朵,带上门出去。

楚瑜则坐在床头出神,有一刹那的后悔浮现心头,但是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了: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朱墨打动,那她也太好糊弄了,她也不应自轻自贱到这种程度。

何况,朱十三还没到她面前来乖乖认错呢,竟想让她自发自动的回到家中去,天下哪来这样便宜的好事——虽然是她自己不给见面的机会。

楚瑜冥思苦想了一回,本想倒头就睡,但经了今日这种种琐事,只觉后背痒痒的厉害,竟是得立刻洗个澡不可了。

才拉开门闩,她就被槛外立着的人影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