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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限将至 雾十 2761 字 12天前

人浮于事,越来越闲。闲来无事,就要搞事。

而文人的搞事,总是搞的很别致。秉承着“君子能哔哔,就绝不动手”、又怂又毒的精神,连吴情对戚一斐的落井下石,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神经病的味道。

“殿下,前面的路被堵了。”下人这么来报。

戚一斐皱眉:“怎么回事?”

“吴大人的家丁说……说是在追狗。”下人隔着帘子,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戚一斐不痛快。连他都觉得气氛,更不用说是戚一斐这个当事人了。

“追狗?”

不等戚一斐再问。只听得马路那头,吴公子独特如公公的奸细嗓音,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响起:“快给我拦住那狗仗人势的东西,爷今天就要替天行道,痛打落水狗!”

这样的指桑骂槐,不需要智商都能听出来了。

戚一斐也不用问吴情好好的发什么疯了,就是故意来找事的!戚一斐也是个暴脾气,坚决不忍。可惜,不等他掀帘回一句“落不落水的不好说,但至少好狗可不应该挡道”,再教会吴情一个——“先撩者贱”的人间真理,摄政王的雕玉车架,就已经紧随戚一斐之后,气定神闲的驶了过来。

马踏车停,亲卫势凶,整条街都静了。

一个真.公公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哟,吴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这般无故拦街,不懂的提前避让,可是再标准不过的礼仪犯罪了。礼仪犯罪,是一个很特别的罪名种类,在大启已有了十分成熟的体系。不只体现在朝堂君臣之上,也体现在各个阶级的方方面面。

礼仪犯罪,可大可小,处罚结果一直是因人而异。

若这街上,只有戚一斐和吴情二人,戚一斐未必就能用礼仪犯罪来和吴情硬刚,毕竟戚老爷子在朝中的威望,已经随着政权的更迭日渐衰落。

吴情就是见戚一斐终于要落难,这才特意找到了朝天宫,想要当面讥讽。

吴情知道戚一斐是郡王,却自持翰林院的身份,觉得戚一斐想要治他的罪,怕也是不容易,还会让人觉得戚一斐大题小做,甚至有可能还会成为戚老爷子的又一罪证——纵容家人鱼肉乡里,侮辱朝廷官员。

但如今闻罪来了,情况就又不同了,在小的无心过失,在摄政王这里,那都会变得比天大,更不用说吴情这还是故意的。

都不需要闻罪亲自出面,只他身边这个丁姓太监,熟悉的一声之后,就当场吓破了吴情的胆子。吴情一心钻营着想要往上爬,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外朝内廷都有什么红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摄政王不喜内侍,丁太监能以公公之身,在摄政王身边立稳脚跟,就足够证明他的本事。

“丁公,饶命啊。”吴情差点吓死过去,但他更害怕晕过去之后就更解释不清楚了,只能坚强,连滚打破的带头下马,第一个跪的五体投地,呼啦啦的带着整个场面上的人就跪了下去。

只有戚一斐还坐在马车里,持续懵逼。

这、这七皇子的画风,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来自【四川】的厨子,这个……真的……在明代,就已经有【四川承宣布政使司】这个称呼了,简称【四川布政司】_(:3」∠)_。

甚至,早在比明朝更远的元朝,就已经叫【四川行省】了。

第12章 放弃努力的十二天:

“大胆!放肆!”丁公公是干唱戏的出身,打小就嗓音洪亮,入了宫后更是不得了,如今直接又突破自我,飙高了一个八度,尖锐道,“你本就堵了路,如今还敢来加剧?快来人啊,给我把他嘴堵上,带到一旁!一会儿杂家再和你算账!”

戚一斐也听出了这是丁公公的声音,却只觉得恍惚,这还是那个刚刚在朝天宫内,对自己笑容和蔼的就像邻宅管家,提醒自己练习也不要忘记休息的内侍吗?!

还可以这么凶的哦。

不等戚一斐恍惚完,丁公公就已经带着白拂尘,一路小跑,亲自颠到戚家车旁。别看丁公公头发斑白,身手却十分矫健,这都是唱武生时打下的好基础。

拥有两幅面孔的丁公公,前一刻还鬼见愁盛气凌人般,这一刻却已经笑的如沐春风,毕恭毕敬的站在车窗下,讨好中甚至略带敬畏:“郡王爷,您没事吧?可被这起子小人气到了?”

戚一斐几次措辞,最后才道:“我没事,你家殿下呢?”

“殿下都好,派小的来问您,要不要过去坐坐。”

这感情好啊!

戚一斐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还有什么会比和他的寿命金主,能够同处一室更重要的?吴情找茬算什么,丁公公前后两张脸又算什么?这一刻,在戚一斐的眼中,除了七皇子,其他人都通通不存在了。

马夫为戚一斐打帘,不等他伸手,丁公公就已经主动又热情的凑到了车辕前,想要扶着戚一斐下车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尖,此时却多了一股沁过糖衣的甜腻,根本不曾掩饰对戚一斐的巴结:“您留神,小心脚下,别滑倒。”

戚一斐都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让把吴情吓了个半死的丁公公,这般对自己。

但是,从丁公公的角度来说,这个世界上能人千千万,但能让摄政王闻罪笑成那样的,却只有一个戚一斐。只今天上午的所见所闻,就足够他押宝在戚一斐身上了,抱紧大腿不放松!

别人都觉得丁公公能入摄政王的法眼,必然是有他的本事的,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根本不明白摄政王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甚至,都不能说另眼,顶多是觉得被他服侍,比别人稍微能忍耐一点。真的是很少的一点,根本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消耗。

不知道有多少朝中的大人,给丁公公送过礼、卖过好,他却一点都不敢接,不是真的有多么高风亮节、不恋金银,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伸了手,不要说给谁美言了,他自己就准得第一个滚蛋。

从三千红尘里滚蛋,争取下辈子做个男人。

真正被摄政王青眼有加,浑似保命金符的,明明是眼前这位一看就吉人自有天相的征南郡王啊。

看到丁公公对戚一斐的谄媚模样,被押在路边的吴情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明显是在给戚一斐张目撑腰!戚家根本倒不了,至少,戚一斐不会倒。

等看到戚一斐上了后面的马车,吴情这回才是真的绝望了,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那马车里坐的能是谁?只可能是摄政王啊。老皇帝中风了,护持不了戚一斐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不是还有个金光闪闪的摄政王吗?!连那么反对迷信的摄政王,都卖戚一斐面子,等着他吴情的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他也就不用挣扎了,只看将来还有多少和他一样的倒霉蛋就行,莫名的,吴大人心里还有了一丝快意。那些怂恿他来试探的,日后一个也别想跑!

这边,戚一斐已经疾走几步,在丁公公的搀扶下,利落的上了七皇子的车。

四马为驷,八马为辇,七皇子坐的明显已然是最高规格。如果说外表就足够不凡,那么车的内里,便能把外表比的庸俗不堪。低调内敛,暗藏奢华,处处用的都是好材料,以一种赏心悦目的方式呈现。各地特供,有钱都买不到,也置办不起。

戚一斐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和七皇子好好说一下,最终都被咂舌惊叹给挤没了:“你这才是真的会享受啊。”

闻罪不紧不慢,随手用桌上的摆件,遮住了自己正在批阅的奏折,然后这才点头,大大方方道:“风水轮流转,也该我享受一下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