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香织其实心里也知道大概如何周转,只不过是一边堵着一口气,一边也想要过来找林羡给她根主心骨, 将事前前后如何处置确定下来。这会儿得了林羡的准话,脸色立刻平稳下来,笑着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您要的药材也照着单子上的给送来了,要是后面还有什么事儿,您就告诉我,我再过来。”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林羡叫住孙香织,“你那里的几个长工都做的如何了?”
“有一个已经很熟悉药园子里的药材,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帮忙料理,另外两个稍稍欠缺一些,约莫再有几个月才能通透一些,娘子问这个做什么?”
林羡本来就有想多开辟一片药园的打算,孙香织这回过来将事情提上了她心中的日程。加之兰城变化,她就也另外生了心思,“你回去问问他们中可有愿意去兰城的,这边的种植要扩大,兰城那边要开一片园地出来,总要用上不若早早准备好。”
兰城那边水路通达,这边去京城走陆路要一个月,可从兰城水路据闻只要不到半月。若是能在那里开辟一片药园,将脂膏的生产重心也转移到那边去,反而更加有利于馥郁的扩张生产。
“好,我回去问问,这边反正已经有人能够照应住了,退一步说我带几个小工去兰城也是成的。”孙香织对待药材十分认真,当下半点儿不推辞的站出来。
“还是回去先问问那几个长工吧,你也不方便长久的在外面,”林羡说着将她的手腕拉过来,把了把脉笑道,“这次脉弦平稳,养的不错。”
孙香织摸了摸有点显形的肚子,笑道,“如今吃好睡好,干活也没有从前那么疲惫了,自然养的好了,这还要谢谢娘子照应……”
明华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圆乎乎的眼睛滴溜溜转,等孙香织走了以后才和林羡道,“感觉真有意思,若是那些村民要闹事,我帮你呀。”
明华虽然比林羡大几岁,可是被皇帝宠爱的娇憨不知世事,非常天真单纯。
林羡笑,“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放在心上,转头也就没了。”
明华点头,又叹,“也不知道阿文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来,昨天晚上我想他想的睡不着觉了。”
对于林羡来说,许多情感没人教她,加之她本身的性子,很多事情便十分内敛的不外露了。现在碰上一个明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一是新鲜,而是惊讶和疑惑。
喜欢一个人的情绪原来还能这么直接说出来吗?她想笑,觉得明华和林靖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有点相似。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林羡就愣住了,她不知多少次告诫自己林靖那儿是不能当真的喜欢,现在怎么就又把林靖和明华摆在一处比较了呢?
“你呢,”明华又问林羡,“小五走了你心里也担心的很吧?”
“靖哥儿他比我能照顾好自己,他在外面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林羡口不对心的道。
明华噗嗤一声笑出来,“胡说八道,你看你眼神都是飘的,铁定是没有和我说真话了。”
“你喜欢小五吗?”明华跳脱的问,目光随即定定的看着林羡。
“您,”林羡心里骤然涌起一股心虚,心房急急地跳动了两下后才恢复镇定,勉强笑道,“小五是我的弟弟,我自然关心他喜欢他,您问这个做什么呢?”
明华轻笑一声,“阿羡你可真傻!”
“嗯?”林羡不解。
“我看得出来,你摆明就是喜欢小五的。”明华认真道,“就是阿文其实也有点看出来了,他为这个不太高兴。”
林羡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等明华继续往下说,“要我说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两个又不是亲姐弟来的,赶明儿将户籍迁出去,分成两家人,成亲又有谁敢管?”
“您想岔了,”林羡的指尖微微收紧握住药捣,“阿靖对我来说就是弟弟罢了,没有其他的,表哥那里也请您帮我解释两句。”
明华但笑不语。
因为白天里明华的这一番话,林羡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太着。
她定定的看着黑暗中的房梁,自己也捉摸不清自己的心思,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等靖哥儿回来该不该和他谈一谈,内容又要说什么呢?照时间算来,靖哥儿今天可能已经踏上归程,她慢慢的涌起困意,思绪万千中睡了过去。
夜色茫茫,林靖踏上归途后也没空车回来,一来一回有百两利钱。去程时候没遇见多少山匪,看他们声势浩荡,小山寨也不敢下手,倒是在上次斩杀山贼的地方看见了几个山贼偷偷观望。
林靖心中留了一笔,回程时候果然在那里遭遇伏击。他一马当先骑在前头,纵身投入敌群,这次山匪出了整山寨的三十多个人,一边是为了报仇,一边也是为了夺财。
林靖深谙擒贼擒王的门道,气势汹汹的劈开挡道的山贼,先于当家的奋战两个回合取了他首级,这中间没什么君子往来,周围不少小贼头也跟着往林靖身上落刀,他虽然闪躲挪移十分灵活,但小半柱香的时间下来,斩杀五个山贼,自己也落了大大小小不少伤口,以皮开肉绽来说不为过。
林靖本身杀气与煞气就很重,当下衣服被自己和他人的鲜血染成了红色,手执大刀继续劈杀的模样宛若恶鬼索命一般骇人。
就这么由他一个砍杀了近乎小半山贼后,局势总算完全平息下来,剩下的几个没受伤或者受伤不严重的山贼四散往山上跑。
众人见状连忙收拾好东西,准备再次启程。
林靖却独自一人策马上山,前前后后的将山贼全都砍杀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个轻伤尿了裤子的没管,而降其他山贼尸首都丢到一辆车上用绳子捆着,照例要去官府拿银两。
只不过他到底血肉之躯,一路打斗支撑到现在已经十分疲惫,伤口被草草处理以后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众人不敢怠慢,更是加紧赶路,终于在林靖离开的第五天早上将人送回了清溪镇。
彼时林靖一身伤病已经烧的好久没醒了。
林羡估摸着时间是林靖该到家的时候了,一边遣了家里的小丫头去买菜买肉,一边自己也做了一番收拾。她想好了,无论如何这次等林靖回家要和他有一番深谈,将事情前后以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说清楚。
自己摆出姐姐的样子对阿靖可能还是有些用处的。
她没想到回到家里的林靖病重到可能听不见她说话的地步。
“中间请了一个大夫看过,说是风险很大,不敢轻易医治,便开了些药材,路上我们给他煎了吃,却也不见好转,怕出事情于是加紧赶路,林小娘子,是我们没将师叔护好,你要怪就怪我们吧!”
唐家几个师兄弟才把林靖搬回家里,一众人就在地上哗啦啦的跪成了一片。
林靖面色苍白,身上因为搬动伤口又渗出血来,仿若已经死去一般躺在床上。
林羡觉得自己的咽喉被人狠狠攥住,呼吸都停了。林靖一直以来几乎没有生过病,她几乎都认不出来面前这个狼狈求生的人会是她家的靖哥儿。
“不怪你们,”林羡努力组织出完整的语句,“你们一路周折先回去休息吧,靖哥儿有我照顾,具体的事情等他醒过来我会派人通知你们,到时候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再安排后面的行程?”
唐家师兄弟连忙答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