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珂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捆书简,将它放在地上摊开。
玉润附身去看,却见到那竹简上头空空如也,竟是什么字也没有书写。
就在她这低头的片刻,慕容珂突然伸手抓过她的手指,指尖一阵刺痛,一滴嫣红的血珠滑落,正巧落在那竹简之上。
玉润吃痛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就想要缩回手,谢珏却先她一把捉住。
“慕容珂,你竟然敢用亡魂契书!”
谢珏没有想到慕容珂手里竟然会有这个东西,不由得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这是什么?”玉润疑惑,还不等细问,就见到方才还空无一字的竹简在滴上了他的血之后竟是浮现出了无数姓名。
“卿卿可还记得,当日我诓骗你达成的血契。”谢珏用只得他们二人听见的声音开口,立刻勾起了玉润的回忆。
那时她还不知谢珏的身份,只当他是个快要灰飞烟灭的野鬼,当他可怜,便应了这血契,事后谢珏说是自己诓骗,她便也信了。
“我那时也不完全是骗你,有了这血契,我便能随时随地找到你的踪迹,也能保护于你,慕容珂用的这个竹简原理也差不多,想必这竹简上头是早已有了这些人的名字,只是若是想要它生效,需要一个媒介,而你能见到这些魂魄,便正是这媒介,有了你,这些亡魂便要为这契书的主人效命。”
说到这里,谢珏眯了眯眼睛:“慕容氏一族的秘术果真了得,怪不得后世之人想尽办法也要窥得一二。”
“想必这契书的主人,便是慕容氏了?”玉润看着慕容珂爱不释手的捧着那本竹简,手指贪婪的拂过上头一个又一个的名字,随后放声长笑。
“慕容公子,如此一来,你可是大功告成了?”玉润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还在恼恨手指被无端划破的伤口。
“女郎不必着急,”慕容珂终是收起了那契书,对着玉润皮笑肉不笑道:“女郎身为媒介,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少了你,我又如何能够指挥得了这些亡魂。”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我如今看不到他们,女郎这几日要多费些辛苦,替我这群可怜的死侍,多找几副好的皮囊。”
“你说什么?!”
玉润倒抽一口冷气,未曾想到慕容珂竟然会有这样的要求。
“不过是千余人的皮囊,应当还难不倒女郎。”
“呵呵……”玉润干笑两声:“慕容公子倒不如直接说让我去挖坟掘墓来得容易。”
“何须挖坟掘墓,若是我没记错,那桓氏一族的私兵可就不止千人。”
玉润诧异,狐疑的打量着慕容珂:“你同桓氏有仇?”
她本以为是慕容珂猜测到了自己同桓玄的关系,这一番话是为试探,却不想慕容珂的眸子里迸发出极寒的冷光,怪笑道:“桓氏同我并无仇怨,只是真正与我有仇的,却是在哪桓氏的庇护之下苟延残喘呢!”
“你的仇人?”玉润盯了一眼慕容珂,想着他的身世。
当年他入晋王宫时,燕地一族是慕容泓当政的,而这慕容珂的身份便是慕容泓的长子,而后燕地混战一番,慕容泓身死,慕容珂的地位便就变得不尴不尬,孝武帝养着这个所谓的质子,也不过是为了待价而沽,想着等候时机成熟,要么将他培养成一个俯首称臣的燕王,要么拿他的存在去换回机座城池。
只可惜他这些计划都还来不及实施,慕容珂就跑了,如今上位的中兴帝,同慕容珂虽是一族,血脉却远。
慕容珂口口声声说着仇人,可杀死了慕容泓的段氏不久之后也亡故了,这燕地政权更替频繁,最后还是落回了慕容氏的手中,着实谈不上什么报仇。
除非……
玉润眉心一跳,想起方才谢珏莫名其妙提及的野史。
谢珏从不会说无用之话,难不成,那对龙凤胎并未在中山王伏诛时被赐死,而是如野史所说,被送入了秦宫之中。
前世,的确听闻苻坚有过一位倾国倾城的宠妃。
似乎……是叫琋妃。
难道说,那妃子的全名,是慕容琋么?
她之所以有印象,也是因为新安公主有意促成的几次晚宴上,有一个风月场的老手,据说养了无数地下暗庄的宠臣见到自己,调笑说她妖娆美艳堪比苻坚的琋妃。
当年秦国被灭,这宠臣想尽办法要将那琋妃讨来,只是还不等他行动,便传来那美人惨死的消息,这个念头便也不了了之了。
那人说她这双眼睛格外似那琋妃,而慕容珂也曾说自己这双眼睛最美,美的想要他剜下来把玩。
究其根源,竟是因为她的眼睛神似琋妃么?
“砰!”
夜半的寒风将半掩着的木窗狠狠关上,将倚在床边打盹儿的婢女惊的一个激灵。
她连忙睁开眼睛,惊觉房中漆黑一片,原是夜色已深。
“不要……不要……”
榻上之人发出不安的呢喃,晴芸掌灯,小心翼翼的走向床榻,只见那榻上之人额头早已大汗淋漓,细瘦的身躯也在床榻见不安的扭动。
“糟了,公子这是又被梦给魇着了!”
晴芸暗道不妙,想要将他唤醒,但又想到这做噩梦之人最怕被猛然唤醒,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慌乱的站在床边。
此时此刻,榻上的符锦却不知道晴芸此时的焦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梦境中的美人琥珀色的眸子写满了怨毒,恶狠狠地望着她开口:“符锦,本宫要你此生求而不得,不能善终!”
那张原本明艳的脸蛋上已满是鞭痕,五彩的宫装也四分五裂,裸露的肌肤上更是鲜血淋漓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然而致命的却并不是这些鞭痕,而是那插入胸口的,一柄淬了毒的短匕。
那坠着七色宝石的短匕,是她及笄时,父皇赠与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