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怕什么,桓玄他毕竟也是世家名门出身的公子,便是真的带走了叶姑娘,也不会拿她怎样的。”
“不行!”玉润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语毕才想起来车中还有二伯娘这个长辈,下意识地向谢道韫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她正神情慵懒的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为何不行?”谢珏攥紧缰绳,将马行走的速度放的和玉润乘坐的马车一样慢,可怜那精力充沛的千里马每每走快两步都要被狠狠地勒上一下。
玉润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低声对车夫吩咐道:“叔,我做得有些累,可否下去骑马?”
车夫一愣,显然十分惊骇:“女郎,咱们……咱们可是还没出城呢。”
这里可是建康城,哪里有小姑子年纪轻轻,就同男子一样抛头露面骑着马招摇过市的。
“叔,我会带着斗笠。”玉润自然也知道不妥,可她也着实是担心叶绾绫,若是可以,她要先去前面打探打探,看看桓玄是否在,能否趁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好逃过这一劫。
那驭夫似是还在犹豫,一直假寐的谢道韫却是先开了口。
“既是要骑马,又何必在乎是否出了城,玉润,你去吧。”
她就知道二伯母果然是开明的,玉润连忙点头,心急火燎的跳下车,命人牵了一匹马过来。
等到她上马重新出发的时候,车队正好驶入一处热闹之所,原本嘈杂的人群在见到马车上的族徽之后全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偶尔有人压低了声线的讨论传来。
“这是琅琊王府的马车啊,王家人出城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那骑马的两个少年是谁?光看着背影,笔直挺拔,风姿非同寻常啊。”
“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吧,你看清楚些,另外的一个可是女郎。”
“女郎,怎么是个女郎?”说话的人显然是十分吃惊,忍不住拔高了音调,引得更多的人将目光想着玉润方向投来。
这时候车队已经眼看着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大步向前就要将他们拦下来,玉润抬头向上看去,隔着薄薄的轻纱,她隐约瞟见了一个身着漆黑色铠甲的人影正站在城楼上,在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刀,冷刃折射着刺目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只是一眼,玉润便认出这柄刀是桓玄的。
他果然在这里。
确认了这件事,她颇为无奈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谢珏。
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想的,竟然这时候才提醒自己,难不成他是真的有什么万全之策?
可若是没呢,自己可不敢冒这个险,更何况,让自己干着急还摆出这么欠揍的态度,不给他点教训可不行。
打定了主意,玉润突然轻咳两声。
果然,谢珏立刻察觉,轻笑道:“怎么?卿卿可是因为见到故人,心生欢喜?”
心生欢喜?
玉润一怔,这话怎么听起来酸不溜丢,特别别扭?
“你哪只眼睛见到我心生欢喜了。”她沉下脸色,声音也变得很低。
“你那老仆不是说六郎是你的良人,心心念念着让他来提亲么。”谢珏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吐字十分清晰,玉润听得也十分真切。
这感情好,原来这厮做鬼魂阿绝的时候没少听他们主仆二人谈话呀!亏她还以为这家伙是个正人君子,等等……那每回自己洗澡的时候这厮是不是也在,只是没现身而已?
想到这里,玉润的脸不由得黑了下来,牙齿也磨得咯咯作响。
谢珏浑然不觉,只是自顾道:“你那老仆啊,就是个老眼昏花的……”
“咳咳!”玉润又咳嗽两声,将他打断:“方才在车中,二伯娘同我说洛阳的姑子个个猛于虎,所以我不过是想问一下,这到底是真是假。”
没想到谢珏听了非但没有否认,还十分中肯的评价道:“如狼似虎,个个目光灼灼似贼也。”
这一本正经的说法又惹得玉润有些忍俊不禁,一时间也忘记了他方才叨念文妪的那些话了。
“如此说来,四郎你是深有体会了?”玉润强行憋着笑意,轻轻加紧了马腹,催着身下的马匹加快两步,正好来到谢珏的身侧。
谢珏浑然不觉,仍旧道:“自古便有看杀卫玠……”
“呵呵……”玉润干笑一声,顺便送他一记白眼:“那么如今便有看杀谢珏了?”
“卿卿,你觉得我像是如此羸弱之人?”他一边说还一边凑近玉润,低低笑道:“卿卿若是担忧,今|晚可到我|房|中一试。”
“!!!”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好么!
玉润只觉得心头腾然燃气一股邪火,憋得她满脸通红,谢珏却是哈哈大笑,然而他笑声刚刚想起,就见到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原来是玉润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斗笠,随后一个潇洒的抛掷,那斗笠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丢在一旁。
“四郎既然如此有自信,不如我们现在就试一试!”
她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却将“四郎”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楚,一时间,听到这两个字的围观人群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射到谢珏的脸上,那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子更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是谢家四郎!是四郎!”
“四郎怎会在王家的马车里?”
“你傻啊,王家二夫人可是他姑母,他在此处,自然也是寻常。”
窃窃私语的声音伴随着时高时低的尖叫,正准备上千拦住车马进行盘查的士卒也被众女郎所阻隔,一个个挠着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谢珏俊美绝伦的脸由白变红最后再转黑,星子般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玉润,仿佛想要透过那一层轻纱将她射穿。
玉润心虚的低下头,催促车夫道:“叔,驶快些,咱们快点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