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荷儿有些时日没来了吧?”老祖宗想了想,“上次见她还是春天里的事情了。”

吕信只一个女儿吕荷,今年十六岁,正是婚配的好年纪,也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只不过分家出去的吕信手上的产业虽然也能锦衣玉食的将女儿养大,然而要说到婚配,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还是显出了十分的尴尬。为了儿女,吕信咬一咬牙也期望着老祖宗还有从前那般维持外表体面的脾气,能给吕荷一份美满的婚姻。

这会儿他没开口老祖宗便主动问起吕荷的事情也让吕信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更借着这个契机顺势提起,“荷儿她母亲念着她已经到了婚配年纪,让她在家里养养性子。”

老祖宗拿起边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荷儿那样沉静的性子,还养什么?陈氏操心的过头了些,养成个小家子气的就好了?”

“母亲说的是,”吕信咬了咬牙,干脆一口气将后头的话说了出来,“如今荷儿的婚事还未曾有合适的人选,我想着若是有机会让她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明日宫宴上,不知阿芙去不去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其中的意思不用解释。

老祖宗将手上的茶杯放回小几上,闷闷的带出声响来,几不可闻却在吕信的心头震了震。

“宫宴那样的地方,”静了一会儿,老祖宗开口又顿住,片刻便让吕信的额头上多了几滴汗珠。

“阿芙的性子还是莽撞了些,阿迟也去的,让他照应照应便是了,明天早上让荷儿同陈氏一起过来,这婚事交到陈氏那样处处束手束脚的手上,我还真不放心,中意了谁,看上了哪些人家,都不能失了吕家的体面。”老祖宗一气将话说了,终于让吕信紧紧揪着的心松下去。

他连连躬身,一叠声的谢,“母亲愿意安排荷儿的婚事,是荷儿的福气!”

翌日一早,陈氏果然带着吕荷恭谨的到了春熙苑候着。

因着这两天吕迟不来,吕朱氏便嘱咐了两个次子吕平与吕修过来多陪伴着老祖宗些。与吕迟的自在骄纵不同,吕平与吕修均是给吕益严苛的管着,平日里不能左不能右,事事都要弄得妥帖规制。

吕荷有几个月没来春熙苑,此时给她母亲拉着手,紧张的大气不敢喘。身边来来回回有丫头走动,正说着,“快些,带些温热最好吃,凉了就不好给大少爷送去了。”

吕荷盯着自己鞋面上绣着的一只翩翩飞舞的彩蝶发呆,头顶心已经落了一束停了许久的阳光,将头顶照的发烫。

“小姐,老祖宗正在饭厅里同几位少爷用早膳,让您也一起过去呢,”另一位老祖宗身边的大丫头芳锦面目和善,站在台阶上等吕荷。

吕荷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而后莽撞的就要往前冲。芳锦轻巧的将她拉住,后又转头对一脸茫然的陈氏笑道,“偏厅里为您准备了早膳,您去用一些吧,阿慧,你来带路。”

名叫阿慧的小丫头上前将陈氏带去了偏厅,吕荷则给芳锦带到饭厅前直直迎上里头众人朝外看的视线,脸登时给涨成了个红柿子,外露的指尖紧紧搅在一起。

“阿荷姐姐。”几个小的都开口叫了人。

吕荷僵硬的屈膝,声如蚊呐,“阿荷见过祖母。”

老祖宗最见不得吕荷这般小家子气的模样,眉头登时便皱在了一处。吕修见了她的神色,立刻站起来语气松快的对着一旁侍立的丫头道,“我记着早晨是不是做了祛暑的凉粉,怎么此时没有?”

他说着又笑着去将吕荷拉到身板坐下,“正好开始吃,阿荷姐姐快来。”

老祖宗原本将出口的话,给吕修阻了回去,吕荷抬起头感激的看了吕修一眼。

“你这傻子,我这院子里哪儿来的凉粉?”老祖宗怪了一句,又想到吕迟,“这东西是你哥哥素来喜欢的。”

吕荷听着老祖宗的语气松快,正暗自舒了一口气,就听老祖宗冷冷的对自己开了口,“荷儿今天晚上随阿迟入宫,规矩可都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吕荷:我,我很听话的!

第九章

吕荷端着小碗的手一颤,嘴唇微抖,哆嗦道,“知、知道的。”

老祖宗将手上的碗筷往桌上一放,语调泛着凉意,对吕荷有点无可奈何的失望,“用了饭后跟着嬷嬷出去好好学学,莫要到宫宴上失了吕家的脸面,更别让阿迟难看。”

吕荷差点儿给吓出眼泪,瑟缩着应了。

元宝居中,此时屋外脚步前后不歇,刻意放轻后落在地面几乎无声。

日光跃过白色的窗纸,落进静悄悄的内室。

红木制的雕花床上,平日里束着帐子的金钩落在一边,寂然的垂着。床铺里头吕迟的指尖在枕畔挪了挪,他的双腿夹着薄被,往下是粉润如同没走过路的一双肉脚丫,往上看又是衣襟松垮,露出一片细润的白净胸膛的景致。若是给外人见了,想必都要忍不住抱上去亲一亲揉一揉。

睡意朦胧间,吕迟翻了个身,屁股碰到被面酸麻一片,他的眼睛簌的睁了开来。屁股的疼,虽不打紧,可吕迟伸手去摸时还是在心底狠狠的将褚瑜骂了个破天。他翻身趴在床上撅起屁股,正例行偷偷抹药时,房门给人推开了。

明兰轻手轻脚的进屋,想看看吕迟是否还睡着。这着实将吕迟吓了一跳,连裤子也来不及穿就将薄被卷了盖着,“我一会儿就起了,你先出去让人准备着。”

听见吕迟说话,明兰的脚步便停在原地,她轻快的应了,又道,“前头春熙苑让人来说,今天晚上荷姑娘也同您一块儿赴宫宴。”

“她?”吕迟的脑袋忽的从帐子中间钻了出来,一双眉头似皱非皱,“怎么忽然有这样的安排?”

吕荷论资排辈也算他妹妹,然而两人只差两个月的生辰,又有嫡庶的关系搅合,平日里除了年节并不相见。吕迟受尽万千宠爱,将荣宠视作理所当然,多半时候难以想象吕荷怎么会有那样怯弱瑟缩的性子,也并不多喜欢她。

“也不知呢,只听说昨天三爷去了老祖宗那里,恐怕有这其中的缘故。”明兰看着吕迟的脸色,迟疑道,“您若是不喜欢,我这便让人去同老祖宗说就是了。”

“不必,”吕迟和衣下床,将这事情给抛到了脑后,“谁知道中间有什么打算呢。”

吕芙同吕荷,多一个不多。

城中驿站。

李勋站在二楼,窗户打开一条缝,从众看去,院门口正停着一辆华丽的座驾,极有耐性的候着。

他回过头看着正沉静看书的褚瑜,忍了又忍还是道,“殿下此去太过冒险,依属下看……”不若趁此折返回秦地来的周全。

晋王从夺权的第一天开始就视秦国为心腹大患,前头战事无法,必须依托着秦国的兵力与之抗衡还好,如今战事初歇,一切太平,真是晋国顺势出兵拿回吴地、韩地与郑地国土的好时机,若是能就势在宫宴上除了褚瑜,后头种种便再无隐忧。

今天晚上这场宫宴十成九是动了杀心的。

褚瑜抬起头淡淡的看了李勋一眼,那目光里的镇定自若硬生生的将李勋后头的话堵了回去,让他一时竟觉得自己方才恳切的话语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你道我们这会儿要走,城门还出的去吗?”褚瑜不甚在意的合上手里的书,随手将一边装着吕迟外衣的布包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