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本就瑟缩在地上,心中十分害怕,如今再被凌肃霜一吓,顿时慌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小神不敢!小神没有!小神……小神……”
“土地,你莫不是路过的?”狸之见状慢悠悠地收回灵力,看向土地的神情倒是十分诚恳,仿佛之前怒喝的人不是他一般。
土地不敢抬头,自然就错过了狸之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他此时慌得厉害,一听到狸之的话便也不多想,赶忙接过话道:“正是,正是!小神正是路过!”
“因着我们在这玉泉山,所以你担忧我们的安危,便想借着偶然路过,看看我们是否安全,对不对?”狸之感动道,“本王素来听闻土地重情重义,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正是,正是。”土地此时正被季流火和凌肃霜两人有意释放出来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也来不及多加辨别狸之话中的意思,只是胡乱地点头应道。
“你路过,却不想我们正在谈话,便不小心听到了,对不对?”狸之继续道。
“正是,正……”土地猛然醒悟,赶忙改口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哦?”狸之微微眯起来,“可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神……小神一时口误!”
“土地,你可知道本王原身,是只狐狸。”狸之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步一步走向土地,“纵使你服用了隐灵丹,掩盖了气息能够避过了青龙神君和白虎神君的神识探查,却躲不开本王的鼻子。”
☆、第六十九章、韶柒魂道
土地本是还想辩驳,却在听到狸之说出“隐灵丹”这三个字后,终于面色灰白地趴在了地上,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们都知道,土地心如死灰地想着,绝望地闭上了眼。
狸之见土地这副样子心中有些鄙夷,面上却是带着些笑。他走过去轻轻踹了土地几脚,低声道:“起来吧。”
土地闻言惶惶起身,却并不敢抬头,狸之也不在意,只是直接捏了道术诀,朝着土地脑袋上的葫芦拍去。
火热的灵力忽如其来,土地一时未察,那灵力便和他体内自身的灵力融合在了一起。
未多时便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与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灼烧的痛感。土地知晓这是那道灵力起作用了,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强忍着这股焦灼之痛,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
一旁的季流火和凌肃霜不知何时收回了自身的威压,视墙角的土地如无物,顾自接着之前的话题交谈了起来:“肃霜,恐怕只能劳你一人去躺水月谷了。”
凌肃霜正要答话,狸之却直接拎着战战兢兢地土地走了过来:“还是我同白虎神君一道去吧。”狸之说着又将土地放下,“左右我们缺人,便让这土地守在这。”
季流火微微皱眉,似是在考虑。
毕竟,凌肃霜自南萤寂灭后,性子便愈发的急躁了,若是让她一人去水月谷寻人,季流火也确实有些不放心。
况且,即使他和狸之现在暂时和解,可两人到底有旧仇,若是只留下狸之一人在这守着,他其实更加不放心。
如果能让凌肃霜带着狸之一起去水月谷,留下土地守在这里,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只是这土地显然是天帝的走狗,万一临阵倒戈,趁他和南萤在魂道之中时下手,那可就不妙了。
狸之看出了季流火的犹豫,笑道:“不必担心,我往他体内注入的那道灵力可以监视他,若是他敢生出半丝歪心思,便会遭烈火所灼,灰飞烟灭。”
本是静默在一旁的土地,听到这句话不由一个激灵,却并不敢反抗。
季流火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如此也可,你和肃霜快去快回。”说着又将手中那医箱外的绣花荷包递给凌肃霜,“这个可以做线索。”
凌肃霜伸手接过,拿回来时一眼便见到了那荷包底部绣着的一个小小的“柒”字。凌肃霜知晓季流火让狸之一起随行的缘故,也不再多辩驳,只是郑重地将荷包收起来,朝着季流火点了点头,便与狸之一同掐了诀,一白一红两道灵光朝着屋外飞去。
目送凌肃霜和狸之离开后,季流火又顺道也注入了一道灵力进入土地体内。
青龙属木,木生火,故而当季流火的那道灵力融入后,土地只觉体内的水分都要被蒸干了一般,连带着三魂六魄都差点燃烧起来。
季流火冷眼看着土地拼命压抑痛楚,好一会才拿出一枚丹药,淡淡道:“服下这枚药,可暂时缓解你体内的灼痛。好生守在这里,若是坏了我的事,你的命,便是天帝亲自出面也保不住。”
土地此时哪里还敢有什么心思,忙应了好几声“是”,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季流火手中接过药服下。
季流火见土地这样,也知道他现在定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便才寻了个地躺下,由着南萤施法一同进入那女子的魂道之中。
这一次所进入的魂道,同之前那两次都不一样。
没有阴气森森的林子,也没有寒冷刺骨的冰川,唯一有的只是一条僻静山野小路,路两旁开满了浅蓝色的星辰花。
不单是季流火,连南萤最开始看到这情景都有些吃惊,不由自主地感慨道:“难怪她的执念竟那般深。”
季流火前行的步子微微顿了顿,继而又如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为何这样说?”
“你可记得离歌和许世言的魂道?”南萤停下反问道。
“记得,一个有着遮天蔽日的树林,一个有着一望无际的冰原。”
季流火感受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便也止住了步伐转头看了过来,却见南萤此时正蹲在路旁,白嫩的手落在一朵星辰花的上边,却并没有抚下去。
“其实,那树林里的每一棵树,和冰原上的每一个冰锥,都代表着一条魂道的入口。有主道,有岔道,亦有那些不值一提的小道,从不同的入口进,便可以看到不同的记忆。”南萤最终还是没有去触碰那些花,而是将手缩了回来,“可她不一样,她只有一条魂道。此时我们走得这条,是她魂道的入口,亦是她唯一一条魂道的唯一一个入口。”
季流火讶然道:“那岂不是她生前所有事都被刻在了这一条道上了?”
“只是重要的被记下了,而那些不重要的,都被遗忘了。”南萤解释道,“她心思至纯,可自己决定哪些记忆可以留下,哪些可以抛弃。”
“心思至纯?”季流火似是记起了什么一般,忽然也有些感慨:“我以为这一类人,该是不会为七情六欲所困的。”
“是应该不为其所困的。可一旦被困住了,便也就更难挣扎出来。”南萤低声道,缓缓站起身来,“红尘纤纤如网结,缚住世间人。便是极乐之界的佛都不敢言自己从未生过杂念,更何况是挣扎于这俗世之中的人?”她遥遥望着小路之外的迷雾,神情惘然,“可纵她天生心思至纯,死前不也照样染上了这三毒七苦,化成魂人被缚凡世了么?”
南萤轻叹口气,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无视掉季流火若有所思的眼神,坦然自若地走到季流火身旁:“走吧,流火哥哥,我真是越来越好奇这个姑娘的过去了。”
而距南萤和季流火所在地的前面十几步处,渐渐凝化出一团约两人高的白雾,朦朦胧胧拦住了此后的路。
“走过这团雾,便可以看到她的过去了。”南萤在与季流火擦身而过时趁季流火不备,一把牵住了季流火的另外一只手,大步地朝着那团迷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