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说完,我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床上躺着的那个,是应该补补,老祖宗们说得好,吃啥补啥,他现在天天用猪脚汤补的话,好的会更快些,猪蹄子也不贵,一块五两个,还不用添肉票或者粮票。”

我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白向红的小脸变得很难看,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如果同意,那她就要面临着挨饿或者没有足数的往家里汇钱,至于其他人,肯定不会陪着她分摊的,不同意,之前的大话又说了出来。

眼看着没有人帮她解围,包括她的同伴。其实,她的同伴也很希望她答应下来,长期缺油水,他们也希望白向红应承下来,然后跟着借光尝点儿肉味儿。

可是,白向红肯定不能应承,因为,这年头,普通人家的姑娘在家一般都不值钱,娘家因为她们以后要嫁给别家,是别家人,就不能过多帮衬家里了,所以,在没嫁出去之前,能扣一分是一分,所以,都严格规定,每年需要给家里拿回多少东西或者钱,只许多不许少。

后面的一个男生终归是心软了,可能也是意识到自己是指望不上白向红改善伙食了,这就站出来将枪口指向我道:“俞大夫,你又不差那点儿钱,拿出来帮帮党爱国又能怎么样?何必因为这么点小事儿,为难个女孩子?”

旁边的人都失望的点头附和,我正好吃完了放下碗筷儿,站起身去一边漱了漱口,然后回道:“是不能怎么样,但是我不愿意,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帮他?他跟我有亲戚关系?我欠了他人情?还有,记得,想要帮忙就自己掏腰包,别长个嘴儿,说两句漂亮话就指着别人出钱出力。”

那男的涨红着张脸说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毛主、席说了,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一切革命队伍中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周围的人一听,都跟打鸡血了似的鼓掌叫好。

我冷笑道:“那还真不好意思,我这人思想觉悟低,没兴趣打肿脸、充胖子,放着自家儿子不养,去养外人。你们既然觉悟这么高,不妨互相筹措些钱去关心、爱护、帮助你们的小伙伴好了,另外,你可以转告党爱国同志,他还欠着我这卫生所三十八块四毛钱那,当然,你要是愿意替他还那就更好了。”

这年头还真就不怕谁赖掉医药费,因为,就算党爱国之后不干活,没有工分,无力偿还,毕竟大队也不能把他下半年的粮食都扣了,然后饿死他,但是,他不是还有家人吗,只要是一个户口本的,上班的人,就会被工会按月扣除一定的钱,直到还清为止。

党爱国出事儿,因为是属于个人行为,上午大队开会就已经说了,这钱,是大队垫付,但是大队绝对不负责,这消息可能就我们在院子里的三个人不知道了,所以,我的话落,四周立马寂静无声。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都蔫不唧儿的撤了出去,然后简单的跟党爱国说两句话就离开了卫生所,有的甚至害怕赖到自己身上,干脆连道别都省下了,只恨爹妈就给他生了两条腿,跑的忒慢了。

三胞胎已经吃完了饭,这会儿已经开始揉眼睛了,我领着他们稍微洗漱了一下,就让王立秋领着他们回家午睡去了。平时,我都是直接把他们放在里屋病床上,因为从我接手卫生所,里屋就没用过,党爱国是第一位客人。

我们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刘三奶奶已经快手快脚的把桌子收拾干净了,连三个饭盒都擦洗干净了。

里面房间的党爱国因为疼痛,不停地哼叫,医术我是看不进去了,也没有工作时间看报纸的习惯,只能将一些药材拿出来处理,或者切片,或者磨粉,以便入药的时候方便。

第18章

第二天早上我到的时候,党爱国正睡得鼾声震天,据说是头天晚上叫了一晚上,今早才睡着,看护的已经换成了刘三奶奶的妹妹,大家叫她小刘奶奶,性格相比于她姐姐,柔和了不少,但也是公认的干净利索的人。

小刘奶奶见着我过来,笑着站了起来,我赶紧让孩子们打招呼叫人,小刘奶奶慈祥的笑着,然后拿出了一个篮子递给我说道:“里面的打糕是我三姐让她儿媳妇做的,我正好也做了些炸口蘑,你别嫌弃,就是给孩子们甜甜嘴儿的吃食。”

我心中了然,这是刘三奶奶不愿意白吃我的东西,所以变相的回给了我的孩子,我也没推辞,笑着接了过来道:“这么好的东西,说什么嫌弃,不是要招天谴了?”这倒不是我恭维他们,而是豆面的香味儿和炸口蘑的诱人香气儿,实在是隔着篮子都能闻到。

三个孩子也被香味儿引得直咽唾沫,却还知道先道谢,只是,道谢的时候,也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接过来的篮子,这就有些丢人了。不过,这些东西,在孩子们眼里,确实是个稀罕物,我会做汤汤水水的吃食,炒菜也可以,但是,油炸的东西却并不擅长,又因为觉得不利于健康养生,也就没想过做。

但是,油炸的食物对于孩子们吸引力却不一般,比如,这只是将干口蘑裹着淀粉用油炸出来,然后撒些作料借味儿的小吃食,就可以直接让孩子们馋的走不动路。

小刘奶奶看着孩子们的样子,爽朗的笑道:“不客气,下午你们三奶奶还说要给你们炸些蚂蚱让你们吃那。”孩子们一阵欢呼,我笑着摇头,将他们送到后院,让他们坐在那边儿吃东西。孩子们却都孝顺的,挨样先给我送过来尝一口,然后又去给小刘奶奶。

小刘奶奶以自己年纪大了牙口不好给推据了,哄着孩子们自己吃去,我倒是尝了一口打糕,不尤得赞叹道:“这做的实在太好了,香濡筋道,尤其是这黄豆粉,炒的实在是太香了。”小刘奶奶咧嘴笑道:“我们满族人都会做这东西,不当什么的,你要是愿意吃,明儿个我给你多做一些,保管让你吃个够。”

王立秋来的时候,给我拿了些豆角和黄瓜,中午我回家做了豆角炖肉,还有拍黄瓜,上午我看了一下党爱国的脚,可能本身因为营养不良缺钙,恢复的不算好,所以做了一锅骨头汤,给他送了一碗。

看着党爱国不领情不道谢,一扬脖子喝个干净,然后把碗很大爷的递给我的样子,我也没什么感觉,反正也没指着他说什么好话,倒是王立秋气的直皱眉,被我推了出去。

我们吃完之后,我把孩子们剩下的零食折进饭盒里,把碗洗干净后,对小刘奶奶说道:“这里的牛肉干是我在n市倒车的时候买的,我家三个孩子咬不动,正好,你和三婶家的孩子没事儿噶的牙吧。”当然,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的拉下王立秋的侄子和侄女。

人情往来就是有来有往慢慢处出来的,刘三奶奶和小刘奶奶有意和我交好,自然也不会推据,小刘奶奶接过篮子笑道:“这可是稀罕玩意儿,我们家那几个小混球算是开斋了。”我们笑着坐着聊天,刘三奶奶也走了进来。

刘三奶奶快人快语的说道:“今儿个小俞大夫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老婆子刚进后院就闻着香味儿了。”

我笑道:“三婶怎么不说,这是您早上送的打糕,到现在香味儿还没散去那?”刘三奶奶笑骂道:“你这猴孩子的嘴儿是真甜,净给老婆子灌迷糊汤。”我们都哈哈一笑,刘三奶奶招呼着孩子们道:“快点儿上三奶奶这儿,咱们吃好吃的,不给你们老子。”

王立秋抽着鼻子猴到三奶奶跟前道:“三婶娘,我闻到香味儿了。”刘三奶奶一把撕下王立秋骂道:“边儿去,你个馋痨,多大人了,还跟几个孩子抢零食!”王立秋死赖在刘三奶奶的肩膀上假哭,逗得我们直笑。

小河叹着气,小大人的对王立秋道:“小秋叔,一会儿我们分给你一份儿,你别哭了。”小湖跟着叹着气道:“我爸说了,为了口吃的哭,多丢人啊!”小海补刀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为了吃的哭,更丢人!”

我捂着肚子直接笑岔气儿了,刘三奶奶和小刘奶奶也没好到那里去,边笑边抹眼泪,这是给笑大劲儿了,刘三奶奶继续补刀道:“丢人!”丢人的王立秋傻眼了,欲哭无泪的看着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他的三胞胎,也不知道该说自己白疼他们了,还是,欣慰三小愿意跟他分食。

孩子们还是小,他们的肠胃功能有限,所以,在吃掉不少炸口蘑之后,又吃了油炸的蚂蚱以后,光荣的跟茅房相亲相爱了一下午,继第一天的粥食之后,又一次被自己的便便熏得眼泪汪汪的。

很没有同伴爱的王立秋同学,全程嘲笑个够,算是报了丢人的仇,也因此得罪透了三小,被三小列为拒绝往来户。

第三天早上,党爱国的家人来了,是他的母亲和哥哥姐姐一起来的,我们常说,有其母必有其子,这话反过来说一样成立,他母亲来了之后,不是先过来看儿子的伤势,反倒先去了大队讨赔偿,当然,最后是铩羽而归。

不过,也不算空手而归,也不知道是怎么谈的,最后协商之后,这两天雇人的花费大队承担,党爱国因伤提前回家,由家里再出一个人来顶替。如果政策允许,我相信村长和大队更希望他们家不用留人。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因为,大部分的知青,在下乡之后,都是希望破灭后,时刻盼着能回城。

我看到党爱国的时候,他的表情说不上是在哭还是在笑,但是,党爱国的姐姐却实实在在的在哭,因为,党爱国回去了,那他家就是他姐姐的年龄在这个档上,他家又不是独生子女,必须有一个人下乡插队,所以,来的只能是他姐姐。

事实上也是这样的,中午的时候,党爱国的母亲和哥哥就坐着村长家的牛车回去了,而留下的党爱国的姐姐党爱军则负责年底结算的时候还清大队垫付的医药费,而党爱国则会去顶替党爱军做活计轻松些的肥皂厂工人,大队已经跟肥皂厂打过招呼了。

相比于小学还没毕业的党爱军,肥皂厂自然更愿意要算是高中生(就读了高一)的高材生党爱国,听说党爱国受伤,还很大方的表示可以等一个月后,伤势稍微稳定了再去,不会被顶掉,党家人除了党爱军眼里是愤恨之外,都是大喜过望,党爱国更是激动得脸色通红。

王立秋去洗床单,我换好床单之后,让孩子们午睡,然后开始打扫房间,正端着盆到外面倒水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我下意识的躲了过去,然后就听噗通一声,接着就是哎呦一声惨叫,吓了我一跳。

我回头就看到一个老太太趴在地上,接着,后面还有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个男的指着我道:“你干什么躲开?”在墙角洗床单的王立秋也赶紧站了过来,我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都是谁啊?”

王立秋小声的解释道:“地上的老太太就是田寡妇的老婆婆,扶老太太的是她二儿子。”我奇怪地问道:“那她为什么过来攻击我?”

但是,这会没等王立秋解释,那老太太缓过气儿来就开骂道:“你个丧良心的王八犊子,我让你戳胡的我家不和,给那个骚b玩意儿支损招,坑我们老田家...”这老太太满嘴喷粪气的我只斗。

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那,被人这么骂,我自然不会无动于衷,我将脏水倒了,把盆儿递给王立秋,然后对老太太道:“你这么大岁数能不能给自己留点儿口德?能不能说点儿人话?你家要是缺肥了,就回你家施肥去,别在这儿撒泼。”

老太太差点儿直接被我气得背过气儿去,干脆顺势躺在地上打滚的骂开了,我正要回嘴儿,大队长赶紧过来劝道:“别跟她一样的,丢份儿。”没等我说什么,之前刚睡着的三个小的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

那个过去扶老太太的男人,正好看到三个孩子,顺手抓起在最前边的小海就给扔了出去,嘴里还骂着:“个小b崽子,我艹你妈的。”我眼睛当即就红了,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一把抱住吓呆的小海,一边抬脚踢向伸手再次去抓,因为弟弟受到攻击下意识过来接弟弟的小河和小湖。

愤怒中的我,哪里还记得收力,没有运上内力就算是便宜他了,接着就看到这个一米七来的敦实男人,就像刚刚的小海那样倒飞出去,直接把卫生所的窗户砸的细碎,我还要上去攻击,被村长死死地抱住道:“小俞,你冷静点儿,再打他就完了,你因为他坐牢可犯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