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在大家的印象中,苏颜雪的身后永远都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鸣晔,今天怎么换了个随从。
看见时机已到,苏颜雪特意提了声音,向大家郑重介绍:“长兄苏凌悠,前些日子刚刚回到苏家。”
众人惊呼的同时,也没忘私下议论:“苏凌悠?当年不是死了吗?”
“谁说死了?废墟里一直没找到尸体,据说是逃了出去。”
“可那一场大火烧了整个府宅,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不过这也是苏家的家事,与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既然苏颜雪都已经认可,那他们也不好多说,议论了一会儿,话题便又转到了生意上的事情。
小厮引他二人在主桌落座,苏颜雪小声的向他介绍这里每一个人和苏家的关系,有和苏家生意上往来的,也有一些对立关系的,让他一定要好好记下。
过了不久,陈老爷子便在子孙的搀扶下出现在众人面前。苏凌悠长的像娘亲,陈老爷子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他的身上,顷刻间,泪流满面。
苏凌悠本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虽然心里不情愿,但在这种场合下,也只能陪着笑脸,说了好些安慰的话。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立刻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席间,苏凌悠左右逢源。与苏颜雪严肃的性子相比,自然是他更得大家的亲近。不知不觉间,众人对苏家的关注,已经从苏颜雪那里,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苏颜雪默默的退到了一旁,把整场宴席全都留给了苏凌悠。她看着苏凌悠推杯换盏,脸上笑意斐然,似乎正是多年前所熟悉的那个样子。
苏凌悠忙着和众人交谈,竟没有注意到她何时离开的自己。他下意识的找了一下,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那一刻,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虽然隔着面纱看不真切,但他清楚的感觉到,一向严肃的苏颜雪,似乎是笑了。
☆、第六章
那一天的事,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
从那以后,苏颜雪渐渐淡出了大家的视线,苏家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苏凌悠在处理。他适应能力很强,头脑也转得快,再加上十分会处理关系,凡是和他有过交集的人,都是对他满口称赞。
所有人都知道苏家大公子回来了,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其中多是一些和苏家有着生意往来的。他们不会在乎苏家的家事,不会在乎苏家的家主是谁,只要能赚银子就好。
与此同时,若是合作的对象是个相谈甚欢的人,更是能够巩固双方的交情。
无论怎么看,都是苏凌悠更能胜任这个位置。
所以没过多久,“苏家家主将要易位”的消息便在洛城不胫而走。
苏凌悠老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相信苏颜雪比他听到的更早,一时间,心里暗暗的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这真的是她要得到的结果吗?
若说他一开始不相信苏颜雪的话,可现在呢?
苏颜雪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他树立威信、帮他拉拢更多的关系。这样的话,要不了多久,即使苏颜雪不想让位,外部的舆论也会逼得她不得不让。
心里的信念竟在一点点的动摇。
原来,他时刻所想的都是如何夺回苏家、如何杀掉苏颜雪,而现在,苏家几乎唾手可得,至于杀掉苏颜雪,有时他甚至都会忘掉这个想法,直到再次想起,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惶恐。
惶恐?究竟在怕些什么?
离开苏家后,娘亲几乎每天都在教导他那对母女是如何的阴险狡诈、要如何报仇雪恨、要如何把失去的一切全都夺回来。
这种深埋心里的仇恨支撑他过了十多年,而当他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竟对娘亲所说的那些产生了怀疑。
娘亲曾经告诉过他,苏家家主之位一直是有能力者居之,且不分嫡庶男女。苏颜雪的娘亲想要争宠,可迟迟没有孩子,她便在外面得了个野种,可生下来之后却发现是个女孩。
那孩子不足盈月,身体一直不好,她连正常的生活都需要人照看,更别提修习家主的武功。见继任无望,她一直心怀不轨,暗暗的想要策划些什么。直到那次,苏凌悠的爹爹不经意说出要正式对外宣布苏凌悠为苏家的少家主,她居然放了一把大火,想要烧死他们母子。
陈叔算是娘亲的陪嫁随从,一直护在左右,在那场大火中救了他们一命,母子二人这才躲过一劫。
况且他已经见过乳母,她是陪嫁丫鬟,跟着母亲到了苏家,十分的忠心,断不会因为一点恩惠便依了苏颜雪。
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可一想起老人家现在那个样子,若是再提起当年的事,定会让她格外难过。
苏凌悠想了想,也只好作罢。
长夜漫漫,寂寥无眠。明天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苏凌悠没心思去喝花酒,只能拿着酒壶酒盏跑到院子里吹冷风。
结果很不巧,刚刚三杯酒下肚,就见到了苏颜雪。
苏颜雪刚从外面回来,本来是要给他送东西,却发现他不在房中,问过鸣晔后,才知道他一个人跑出来喝闷酒。
“这是苏家各地管事的名册,好好看一下。”
苏凌悠淡淡的瞥了一眼,却没有伸手接下。他把手中的酒盏递了过去,“离年底还有一段时间,明天再看也不迟。”
看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苏颜雪便把名册放到了桌子上,从他手中接过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为何要把苏家还给我?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苏家本来就是你的,不过是想替你完成心愿而已。”
他越发不能理解苏颜雪的想法,“你在家主之位上做的好好的,何苦派人把我带回来,说什么要替我完成心愿,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要杀了你。”
“那很好,等你修成书中的武功,自然能够杀了我。”